遗妃的怒火明显下去了,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给息儿使了眼色,让她带莫莲下去了。
息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莫莲,把遗妃当日从宫外购买的衣服交给她。
“谢谢掌事帮忙劝阻。”
莫莲接过衣服,用一副明白人的表情,“姑娘能者多劳,谢谢替我接了这难干的苦差事。”
息儿猛然抬头,眼神里带着些许心虚和惊诧,“你…什么意思?”
妃子给皇后送衣服,不找自己的宫女,反倒想到了莫莲。这除了自己宫里的人出谋划策,也没别的原因了。
也对,皇后收下了,皆大欢喜,怪罪下来,也可以推脱到莫莲身上。
“给我一个伺候皇后娘娘的机会。”
息儿笑着,“皇后娘娘性格柔顺,这不是娘娘赏识掌事您吗。”
在这人吃人的地方,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十足的把握灭掉对手,过于直白只会为自己徒增事端。
莫莲握紧拳头,这份恩情记下了。
“掌事,娘娘少时单纯,她的玩伴因她生日宴当天去陪了别的女子,虽是事先答应好的,但是娘娘对于这种忽视也是不开心的。”
“那是自然。”
莫莲表面微笑,心里觉着再正常不过,遗妃这种人怎么会有真心朋友。她的一切关系,都是尽情占有,为我所用。无论是爱人或者朋友,都不用心考虑他人的感受。
莫莲到了皇后的琼华宫门口,就隐约听到宫内二人闲话,内容听得不真切,但从话中的语调来看,却是和谐温馨。
莫莲随着宫女进门,尘渊和皇后正于正堂宴饮,正对东面有一副泛黄的字画。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二人看到莫莲,瞬间冷了下来,刻意地冷了下来。
“朕记得你,辛者库那宫女。”
“皇上好记性。”
皇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你来这儿是?”
“奴婢奉遗妃娘娘之命,来祝贺娘娘。”
“送得是什么礼物?”
皇后起身,温柔地扶起莫莲。
“回娘娘,是上次奴婢陪同娘娘出宫,在城东的岳师傅那儿购买的孤品衣赏,是…拿面料尚好的旧衣服改制的,据说娘娘数年前也在那出巡过。”
皇后的脸沉了下来,转身看向尘渊。
“遗妃送此物的意思?怎么宫里的绣娘们都不中用了吗?”尘渊带着隐忍的怒气。
“宫里的绣娘,绣的都是完美的工艺品,却绣不出来遗妃的深意。”
许皇后在宫中数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她安抚了尘渊,扶起了莫莲。
“你倒是说说看。”
“旧壶添茶,茶香更浓,旧衣改面,更胜从前。皇后娘娘和皇上虽认识数年,但今日重聚,情谊深重,不畏岁月绵长。且娘娘节俭,以身作则,更显皇后风范。”
大家对遗妃的用意心知肚明,但听莫莲这么一说,二人心里都舒坦了。
皇后拿起衣服抚摸,她让莫莲抬起头,“这面料,倒是和宫里的很像。”
莫莲心头颤动,生怕因此受连累,但话到眼前了,不回答也不行。
“是,但宫里妃位之下的面料,宫外也有,奴婢陪同遗妃挑选的时候,也是选的成色好的,并反复除味,保证衣服整洁干净。”
皇后看莫莲的眼神像有穿透力一样,细致端详着。
她第一眼望去只觉得温婉,久而久之,你会被她身上那种明媚坚韧的气息所包围。
遗妃和皇后是全然不同的,遗妃是不知天高地厚,唯我独尊的傲慢,后者也是红尘之事尽握手中的平和自信。
人潜意识里的危机感是不会被表象迷惑的,莫莲瞬间明白了遗妃不安全感的来源。
莫莲总觉得,皇后洞悉了一切,只是在远处观望而已。
“我收下了,替我谢谢遗妃。”
尘渊上前紧紧握住皇后的手,二人深情对视,眼波流转,如同默契的旧友。
“辛苦你了。”
莫莲磕头准备离场。
“等等,你是辛者库掌事吧。”
莫莲转身,“是的。”
皇后再次抚摸着衣服的面料,“做工也算是别出心裁,你说呢,莫掌事。”
莫莲总觉得心虚,“是的。”
“这是如何火起来的。”
“是,醉风楼的头牌姑娘,从岳师傅那购买,随后…”
尘渊听到青楼女子穿过的,有些不悦。
“回娘娘,佛曰众生平等,只是常服罢了,任何人都有装饰自己的权利,您看遗妃娘娘不是也买了吗。”
皇后安抚着尘渊,“又不是卖皇后的圣服,不打紧,生意人自然是八方来财,客人不问出处。”
“岳师傅也算是我旧友,能忍得住寂寞,享得住长久。你下次若是出宫替遗妃购置打猎服,替我去问声好,祝她生意兴隆。”
然后提了两字,“蛰伏”——“你替我送给岳师傅吧。”莫莲接过慢慢转身,这一遭吓得她满头大汗,心惊肉跳。
等莫莲走后,皇后靠在尘渊怀里,“这丫头,绝非池中物。”
尘渊不以为意,抱住皇后,“也只有此刻能同你温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