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看得惊讶挑眉,忍不住开口:
“……虽说寻常,却又稀奇了,世子爷怎么……”余下话,含月只收回了喉咙里,没说出口,但支言半语,却也够含云闻弦音而知雅意,明白她的意思了:
说寻常,是指公主府往候府送东西什么的,是正寻常不过的事,但能赶着叫自家世子爷亲自开口,指名道姓,并让身边伺候大丫头亲自出门来送,就是稀奇事了。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含云就着含月的话,睨了含月一眼,示意身后小丫环退开些,伸手拉过含月,让到一旁边上,压下声音,小声问含月:
“……我问你,今儿上午在这边,世子爷跟徐姑娘之间可是有发生什么口角?”
……那当然没有。
含月连忙摇头,只把上午在晚香院,徐婉卫东阳一人在屋里歇息,一人在院里练功,统共话也没说上两句的情形简略说了,叫含云听得讶异挑眉:
“……这就奇了?既是没事,怎么世子爷自午晌后,从这边回去,一个下午,就没个好脸色,眉头一直紧皱着沉沉的,没半点笑不说,方才见含素领着小丫头们在穿衣镜前收拾东西,还发了回脾气……别是早起徐姑娘话里有什么不妨头,得罪了世子爷,自己不知道吧?”
含月听得心里一紧,但思前想后,早间里徐婉对着卫东阳,统共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再是掰开了揉碎了,也真拣不出一个能赶叫自家世子爷不高兴、得罪自家世子爷的字来。
再者就自家世子爷的脾性,当时姑娘的话里真要惹了他不高兴,当场就该发出来了,万不会忍得下气去,过后还顺了姑娘的意,自个认真勤勉的做了一上午功课。
思及此,含月心定了定,又看了眼含云身后小丫环们手上的捧着的果盒,想了想,朝含云一努嘴道:“……真没有,世子爷心里就是有气,多半也该跟姑娘没关系,不然,现在哪里还会让你给姑娘送果子去……”
……这倒也是,含云听了点头一笑,含月却也谢她道:“……劳你记挂着提醒我,回头得空,我正儿八经治个席,一总谢你……”
“……你真要治席道谢,要可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去。”
“…总不会让你等十年八年的……”
“……行了,快别贫嘴了,办你的差去吧,过去见了世子爷,小心些……”
含云小声提醒,含月点头,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这才分开。
含云自领了小丫环们去晚香院,含月也过到公主府,进了朝阳殿,想着含云的提醒,打听得卫东阳同卫东宇正在前殿里,陪着公主说话,含月便想说避到下头去,略等一等,待得卫东阳过后回了后头,她再到上前去回话,不想这个念头才想完,前殿内便只有个小宫娥走出来,招手叫她:
“……世子爷看到姐姐了,叫姐姐呢,姐姐快进来吧……”
含月心里一声咯噔,忙收整神色,随小宫娥走进殿。
殿里,里间寝室临窗的榻上,歇养了一天,精神看着好了不少的公主,身上搭着薄毯,神色懒懒的倚在榻上,卫东阳卫东宇只在她榻前下首的位置上一左一右陪坐着在说话,含月一壁随小宫娥往里走,一壁只见卫东宇正朝公主说道:
“……我已吩咐了两府门上人,这几日暂时闭门谢客,但凡有什么帖子递来,一律暂时不接……大嫂二嫂哪里,我也让人去交待说了……这两日府里暂且闭门,就是有急事要出去,也延宕两日再说……还有伯父哪里,我想要不要去封家书,跟伯父说一下梁园圣驾遇刺的事和如今京里的情形…”
公主是小女人,地位虽尊崇,于大事上却并没什么主见,卫东宇说府里的事情还好,一说到卫候爷的事上头,她便没了主意,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儿子,询问儿子的意见。
而卫东阳,虽平时绔纨,但到关键时刻,自小在候门宫廷浸淫出来的政治敏感度却是顶尖的,接收到公主的视线,思及昨日梁园的种种,卫东阳忍不住脸上一丝没劲的嘲讽,对卫东宇道:
“……有什么好写信去说的……什么事情但凡一写出来,白纸黑字,一经落笔,回头没事也有事,昨儿的事,后面如何,不过端看大舅舅的想法……爹该知道的时候,自是会知道,不用咱们多此一举写什么家书去告诉他……你们要是担心,回头等月底京中邸报出来,就着寻常家书给爹稍一份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