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默默的看完,点头,刚把折本合了起来,小宫女就提了膳食来,含素便让徐婉先用膳,自己先回了殿里去伺候,等徐婉吃完饭,柳枝柳条拿着衣包和齐眉棍回转了来,柳条把衣包递给徐婉看了,就拿着到里间给徐婉归置,柳枝却朝徐婉笑道:
“含月姑姑说,让姑娘在这里尽管放心,她会好好照顾好小少爷的。”
徐婉点头,问柳枝:“你们去时,阿文在做什么?”
柳枝:“小少爷在溜小狗呢,跑头满头大汗的。”徐婉眼前闪过徐文平时溜斑花的情景,笑了笑。
柳枝早上看到徐婉的武艺,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眼见此时没人,忍不住好奇道:“姑娘,你早上接箭的那招叫什么,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你怎么能使得出来……回头能不能也教教我……”
徐婉失笑摇头:“那是架式好看,实则不是那么使的……教你到是可以,只是练不练得出来,就要看各人的天赋了……”
嗳呀,不管天不天赋,能教就行啊!
柳枝激动得只拉着徐婉,还欲再说,柳条只从里头走了出来,捏了把她的胳膊,说她:“只听你叽哩呱啦的闹腾,让姑娘静静的坐会儿,休息休息,夜里姑娘还得去给世子爷守夜呢……”
正说着,只见外头回廊下,一个模样高挑的大宫女,领着一串小宫人,捧着东西从屋外走过,柳条忙指给徐婉瞧,说:“……那就是负责夜里当班的含云姐姐……”
含云长得高挑,面相有些清冷,但其实人很好相处,她才从屋走过不多会儿,便又跟着含素回转了来,含素只让她跟徐婉认识,又交待她道:
“……夜里世子爷若有什么事,你多关照着姑娘些……”
含云听了只一笑,朝徐婉道:“…姑娘放心,咱世子爷是沾枕就睡的人,夜里也很少醒……基本是没什么事情的……”说着,眼看天暗了下来,含云便只领着徐婉回转到前殿。
卫东阳对徐婉手上那些茧子嫌弃得半死,叫徐婉守夜,不过是溜着徐婉玩,折腾折腾人而已,可没真想要徐婉给他脱衣擦背,洗沐梳头。
徐婉跟着含云进了寝殿后,便被指着站在落地罩外,含云自指挥着人铺床叠被,焚熏香球,卫东阳消够了食,由众人拥着去了后头浴殿沐浴,他才一去,便有一个长发如瀑,玲珑秀美的少女,裹着素绸,趿着木履,飘然从后殿的屏风后头,转身走了出来。
少女走到床边,脱了身上的绸布,赤‖裸着身体,躺进才铺好不久锦被中。
过后,卫东阳洗沐完了出来,躺在榻上看了会书,脸上浮起倦意,床中的少女才坐起身来,裹上绸衣退了出去,徐婉见含云又走到床边,把少女躺盖过的薄层华锦卷了,将真正该卫东阳用的被褥理了理,才出来请卫东阳进去安置。
卫东阳果然一上床,就睡熟了过去,含云守得人睡了,从里头出来,斜签着坐到卫东阳才躺过榻几上,朝徐婉招了招手,指了指榻,示意徐婉过去坐。
徐婉想了想,走上前同含云相对坐了,含云剪了烛花,从边上柜格里,拿出个绣筐来,捡出里头给卫东阳做的才缝了一半的寝衣,捏针穿线,准备开始做活计。
徐婉一见针,便只忙转头避开眼,侧首间,见卫东阳阳刚刚看的书,半翻着堆叠齐在榻几上,徐婉便偏着头,看着读了读。
半翻开的两本书,底下一本是诗经,卷着的书页,只露出两行字,写的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长……
再往后的字迹,被上面压着的书册遮住了看不到,徐婉将两行诗,在心里来回默念了四五遍,只觉得蒹葭苍苍四个字,有种说不出的隽永之美。
压在诗经上头的书册,翻着整整一页纸,写的却是大学章句,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安……物有本未,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
徐婉虽也读书识字,但年少失学后,流落江湖,整日为生计忙碌,于为学一道,实未曾入门,她把纸页上的话,前后读了两遍,只觉得十分艰涩,似明白,又不太明白,一时想得入了神,伸出食指点着纸页上,开口轻声问道:
“……这个明明德是什么意思?”
缝着针的含云听得一愣,只举起食指抵在唇上,拿下巴朝里间扬了扬,徐婉蓦地回过神来,歉然的朝含云笑了笑,含云摆手,又垂头继续做她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