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摸出银子:“一间上房。”
老板将他二人打量一番,摆摆手道:“客……客满了,你们住别家吧。”
随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客栈,怀疑道:“满了?”
“满……满了,走吧,你们走吧。”
随从还要说什么,月白衣衫的男子说道:“既然老板说客满,就住别家吧。”
两人离开,不想却一再遇冷,整条街的客栈都称客满,但大街小巷冷冷清清,压根不像是能让客栈爆满的情形。
就在两人快要放弃的时候,街角一家客栈亮起灯笼。随从抱着一丝希望进门,冲柜台里的妇人问道:“请问还有客房吗?”
妇人抬起头看过来,视线明显开始打量:“两位是外地人?”
月白袍子的男人回答道:“我们从北边过来。”
“因何至此?”
“实不相瞒,我是出来寻我两个孩子,前些日子他们离家出走,至今还杳无音信。”
妇人明显不信:“客官看着道不像是成家立业之人。”
男人如实道:“他们并非我亲子,是我的义子。只怪我没有看顾好他们,教他们觉得委屈了。”
妇人若有所思,这时,楼梯上下来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妇人,端着一盏油灯,妇人立马过来搀扶她。
老妇人问:“有客人?”
妇人答:“娘,外地的,说是来寻孩子。”
老妇人盯着他们看了看,道:“客满了,不嫌弃就住在阁楼吧。”
随从正要拒绝,男人说:“如此多谢。只是我二人舟车劳顿至此,可否麻烦替我们准备些饭菜茶水?”
老妇人挥了挥手:“先上去吧。”
妇人将他们引至阁楼,房间不大,刚好放下一榻一桌,油灯幽幽燃着,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吹灭。
随从简单收拾了一下,铺好床铺,妇人又才送了饭菜茶水进来。一看便知是剩饭剩菜,好在都热气腾腾。
过了小半个时辰,妇人上来收拾碗筷,见人在油灯底下描一张画,画上恰是两个孩子的面孔,便问他:“你孩子?”
男人点头:“身上的画像都贴出去了,这是我刚描好的。还请老板娘帮我瞧瞧,可见过这两个孩子?”
妇人拿过墨渍未干的画像仔细端详,摇摇头:“没见过。你们是否找错了方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跑这么远?”
男人道:“他们说要找爹爹,但不记得家住何处,也不记得爹爹姓名,只记得在南边。”
妇人将画像还给他:“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这恐怕不好找。”
男人看着画像,说道:“没事,我慢慢找,多谢老板娘。”
妇人端着碗筷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停下,叮嘱道:“夜里若是听见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出来。”
随从刚想问原因,妇人已经阖上门下楼去了。
随从觉得古怪,心里一直留着个疑影,“主子,属下说句实话,现在正是咱们跟玄都城决战的时候,您实在不该离开青渠城。”
男人继续描画:“青渠城有徐先生、赵先生他们主持大局,前线有韩将军、高将军他们,我偷几日闲不碍事。”
“找两位小公子的事,您交给属下办就行了,哪里还需要亲自走一趟?”
男人看了他一眼,道:“等你以后当了父亲,就知道了。”
“可两位小公子又不是主子的亲生孩儿,是主子你心慈,才收留了他们,不至于叫他们无家可归。可谁想您好吃好喝的养了他们两年多,他们却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悄无声息的跑了……”
男人道:“他们跟我说过,请我帮忙找爹爹,是我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主子您哪是没放在心上?正是因为您放在心上,才没答应。两位小公子怎么形容他们的生父?白发、断臂、还双目失明,这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万一您把告示一发,那人找上门非要把孩子带走,您是想护护不得,想留留不了。两位小公子却不懂您的苦心,您不仅收留他们,还将他们收为义子,视作亲子一般教养,不知比他们那个能把孩子弄丢的生父强多少倍……”
男人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孩子身上有故人的影子,不忍他们颠沛流离罢了。”
“可您还没成亲,哪有未婚男儿早早就收义子的?多不吉利。”
男人不以为然:“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以前我便认识一个……”
说到此处,他蓦的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今日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方才老板娘嘱托,想来是好意,夜里若是听到楼下的动静,轻易莫要惊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