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沧澜殿。
离昊怒气冲冲闯进来,一路打得人仰马翻,殿中近卫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稷辛似乎对此不以为然,冷眼看着人从闯进大殿。
“都给老子让开!”离昊瞪着正上方黑玉王座上的稷辛,当即召出太元剑,将一众近卫打倒在地。
稷辛微微抬手,示意近卫退下,离昊却怒气更甚,长剑一挥,直接指向上方的人:“稷辛,你撤兵是什么意思?”
稷辛把玩着拇指上硕大的黑玉扳指,并未回应,他身侧的镜心看了看,上前一步道:“妖魔两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妖君强闯我魔界,打伤魔界众人,怕是不合规矩。”
离昊当即火了:“我跟他说话,轮得到你开口?”
他一剑斩去,当即劈开镜心脚下的殿阶,惊的人当场退了两步,道也并未伤他。
离昊怒道:“你我联手,攻上天宫指日可待,你现在撤兵,莫不是也怕了那楼逾小儿!”
稷辛依旧不应。
离昊气结于胸,怒意更甚:“我看你在无妄海躺了几万年,不仅四肢退化,连胆量也躺没了。我只问你一句,跟天宫这笔账,你算是不算?”
稷辛摩挲着扳指,缓缓启唇:“天界之人既然已经被赶出魔界,本座还需要跟他们算什么账?”
“你说什么……”
“何况,本座如今只是魔界沧澜殿主,攻伐之事自有魔君屠寂决断。妖君若有任何疑问,自去与他商议。”
“你让我去找屠寂那小儿?”离昊气急:“好,好你个稷辛,你竟说出这种话,我算是看错你了。”
稷辛淡然:“本座年老体衰,只想万事以和为贵,不比妖君年富力强,事事逞能。听说你一醒来就将上一任妖君诸方拉下来,自己坐上妖君宝座。”
离昊道:“那又如何?我妖界崇武尚威,能者居之,有本事他也把我拉下来。”
稷辛道:“诸方并无过错,相反,这么多年他励精图治,才得以保得妖界安宁。你不分青红皂白,为一己私怨弄得妖界不安,试问,谁会尊奉你这样的妖君?”
离昊道:“我不在乎!我跟天界不共戴天,这笔账我一定要算!”
稷辛不为所动:“既然妖君心意已决,多说无益。送客。”
镜心走过来:“妖君,请。”
离昊望着上方的人,眼里有几分难以置信:“你是认真的?”
“本座哪句话不曾认真?”
“当年的事……”
镜心朝稷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蹙眉。果然,下一秒,稷辛便悠悠开口:“本座不想听妖君回忆往昔。”
“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殿中空气骤然凝固,镜心看看二人,颇为忧心。但片刻后,还是稷辛率先卸下防备,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扶手:“三万年沧海桑田,妖君要学会适应物是人非。”
“你难道忘了当年神界……”
“神界……”稷辛道,“妖君此话本座却是不懂了。神界在时,就算是你我都要俯首称臣,如今神界彻底消失,五界并立共治,世间还有谁人能凌驾在你我之上?”
离昊愕然:“你竟会如此想?”
稷辛道:“莫不是妖君俯首帖耳惯了,如今不必居于人下反道不习惯了?”
离昊望着上方的人,神情由愤怒到惊愕再到彻底失望,良久,他才提起一口气道:“我知道人都会变。但我没想到,你竟也会变。稷辛……”
他猩红的眼睛紧盯着他:“你竟然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好好看看你魔界的羽沉河,那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为你留下的护身符。”
稷辛看着手上的扳指,口里道:“职责所在,何须你在此彰功?”
“职责?”离昊猛然抬剑指着他,“那你的职责呢?”
两人对视,红眸凌厉,黑眸深邃。
离昊怒道:“你配谈这两个字吗?你我都不配!你跟我活着就是最大的失职!”
稷辛陷入沉默。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撤,还是不撤?”
稷辛缓缓抬眸,那双深黑沉寂的眼睛仿佛看过亘古悠远的岁月,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足以牵动里面的分毫情绪。
“本座不涉六界事宜。”
离昊慢慢握紧手中的太元剑,这时,门外有人进来禀告:“上君,天界大殿下云逸到访,此刻已在金梧宫等候君上召见,君上遣属下来问,不知上君是何意见?”
稷辛道:“这等小事,不必来问我。”
“是。”
人一走,离昊彻底失望:“原来魔界早就跟天界沆瀣一气,难怪与我如此生分。”
“你我何曾亲厚过?”
离昊愕然之后,却也当机立断:“好!你既如此说,本座就当从来都不认识你稷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两不相干、恩断义绝!”
他翻起袍服下摆,直接划开一截袍子扔在地上,转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