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喜欢的是高不可攀的白璧君子,还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结果并无不同。这不是别人的错,是他自己不配真正拥有罢了。
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他拥有的一切最终也都随风而逝。他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如此,所以他再不打算握紧任何东西。
只要不曾拥有,便永不会失去。
只要不曾期待,便永不会失望。
谢无涯问他:“……任何人吗?”
萧莲舟轻轻抚摸他的唇角:“任何人。忠于彼此,永不背弃。”
谢无涯问:“这算是你给我的承诺?”
萧莲舟点头。
谢无涯眼角含泪,并不是感动于萧莲舟的承诺,而是忽然想起从前,他也给了同样的承诺。
忠于彼此,永不背弃。
后来,这几个字面目全非。
但他还是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像前世一样,许下他的承诺:“萧莲舟可以永远相信谢无涯。”
萧莲舟怔了一下,他以为他会说出惊天动地的海誓山盟,就算不是永生永世,也是一生一世,可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一句甚至跟此刻这个情绪氛围完全不搭边的话。
接着,谢无涯又道:“你要不要深入了解我一下?”
萧莲舟笑的暧昧:“怎么深入了解?”
谢无涯道:“谢无涯,年十八,自小为父母弃于鸣凤城第一妓院春风楼,原名凤三,由楼中花姐抚养长大,一直为楼中杂役,擅长端茶倒水擦桌子。”
萧莲舟脸上的笑意敛了敛。
谢无涯反道淡然,这是他从前最恐惧的过去,曾因为出身遭受万千利箭,世人唾骂,就连他的孩子也被牵连。如今自己亲口说出来,竟觉得无比畅快。
“云泽君,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萧莲舟沉默了半晌,终于抬眼看着他道:“从今以后,你是衍天宗弟子,前尘往事,烟消云散。”
谢无涯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介怀这件事情。在上一世,他的出身是萧莲舟心里的一根刺。否则,他也不会在他临死之际仍笃定阿潇和阿苑是他与青楼女子所生。
萧莲舟:“现在我们可以深入了解些别的。”
他刚俯下来,外面就传来赵长意的声音:“谢无涯!”
谢无涯顺势将人压到身下,扯过被子一蒙。
赵长意推开门,见床上没动静,嘟哝了一句:“真能睡。”
阖上门离开了。
萧莲舟看着身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腰带就被抽走了,谢无涯抓着他的手腕压在枕头上,指尖顺着他的领口往下滑:“你想要多深入?”
萧莲舟手指握了一下,不知怎的,这人指腹一碰,身上莫名起了层颤栗:“我……”
他本想说是不是搞错了,但谢无涯隔着衣服摸到他腰上,顺着就滑下(删除),他整个人像张角弓直接绷紧,身下的火没烧到别人,先把自己烧着了。
被一个小子这样据着,萧莲舟有些难为情,试图抢回主导,但谢无涯一动不动顿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起身抓起一件衣服就走了,萧莲舟愣在床上,不知所以。
谢无涯一路御剑到苍梧峰,青赋不知去了何处,小白狸也没影。他在茅草屋附近转了转,又拖着身子爬到山腰的结界处。他站在结界外,想跟兰玉说说话,但他知道萧珏不会让他进去。
他就在结界外等啊等啊,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一直等到天彻底黑透。
他从山腰下来,一路不知摔了多少跟头。
他好像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没有来处,也无去处,他就是一个随风飘荡的存在,途中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停歇,也随时可以为任何一个地方无情抛弃。
他没有选择。
他也不再选择。
他御剑回到照花堂,萧莲舟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他推门进去又将门阖上,抬手扫落桌案上一应书画卷册、笔墨纸砚,顺势将人摁倒。
“无……”
狂风暴雨而下,应接不暇。
忽然,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泼。一阵风猛地扑灭房中的灯火……
一夜疾风骤雨,无休无止,直至天大亮方歇。
满院玉兰尽皆坠落,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