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莲舟一行很快来到一处镇子,此处距昊天宗不过二十里地。
天色已晚,众人决定今夜先在此落脚,明日再行上山。
此处虽说只是个镇子,却繁盛异常。
街道纵横交错,车马行人川流不息,落日余晖倾洒,排排鳞次栉比的青砖碧瓦仿佛金鳞一般璀璨生辉,尤其是依傍着这座小镇的长河,河面宽阔,水上船只繁密,此刻暮色苍茫,船头都挂起了纸皮灯笼。
一眼望去,河上全是昏昏耀耀的光晕,仿若神仙境地,恰与街上两侧民房亮起的千灯万盏遥相呼应,惹得赵长意差点看花了眼。
“这不过是一处小镇,竟如此繁华。”
饶是梅雁冰见过的世面多些,但见到这般让人心醉的人间烟火也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么热闹的地方,我也是头一回见。”
萧莲舟解释道:“此处水陆交通发达,又盛产茶叶,自然热闹些。听说此地还有一种酒闻名遐迩,与茶名不相上下,但不少人慕名前来,也难得一盅。”
赵长意不解:“这是为何?”
萧莲舟道:“只因这酒是由一位老师傅亲手酿制,他有个规矩,每年只酿酒一坛,一坛酒要封三年才会出售。因此市面上极为少见。”
梅雁冰听过,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想不到还有人如此认真对待自己的酿酒手艺,如此用心用力,酿出来的酒怎能不好?”
一旁的谢无涯冷不丁笑出声,当即惹得赵长意不快:“谢无涯,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我明明听见你笑。”
“听错了。”
“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喧闹,只见一辆受惊的马车正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车里似乎还有人,一群仆从呼天抢地跟在后面追跑。
见状,梅雁冰纵深一跃落在马车上,找到缰绳,猛地将马勒在原地。
好在有惊无险,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群仆从又惊又恐的哭喊着扑过来。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车帘捞开,仆从们小心翼翼从马车里扶出来一个小公子,生的清丽隽秀,粉妆玉琢,穿戴更是讲究,一看就是个金尊玉贵的主儿。
果不其然,他一下车就拿手上的折扇狠狠朝跟前的仆从脑袋上抽过去:“怎么驾的车?是不是想摔死我?连马车都驾不好,我爹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他边骂边打,五六个仆从跪了一地,个个都默不作声,任由打骂。
赵长意看不过眼,上前制止他:“马匹受惊你为难他们做什么?”
就这么一句话,没想到却捅了马蜂窝,那人将赵长意上下一打量,毫不留情道:“小爷教训自家的下人,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赵长意被气的不轻。
“站一边去,不然小爷连你一起教训。”
赵长意还要说什么,被梅雁冰止住了:“算了,既然这位小公子没事,咱们走吧。”
刚转身走出来,就停见身后在骂:“我的小白怎么受伤了?谁伤了我的小白?老子要剁了他的手!谁?他?站住!我让你们都给我站住!”
直到几个仆从冲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梅雁冰才意识到他们是在拦自己。
那小公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指着梅雁冰问:“就是你伤了我的小白?”
“小白?”梅雁冰一头雾水。
仆从将马车赶过来,梅雁冰看到那匹深棕色大马腰腹上有一条血痕,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小白是这匹大马。
“呃……”梅雁冰一时有些尴尬,方才他勒紧马僵时,兴许是用力过猛,两侧的绳子抽到马匹身上,所以留了道血痕,“抱歉,方才是我一时失手,还请小公子见……”
“你这个混蛋!”不等梅雁冰说完,那人就破口大骂,“你竟敢伤我的小白?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爪子。”
“你讲不讲理?”赵长意登时来气,“雁冰好心救了你,你不说声感谢也就算了,还口出恶言,简直……”
“谁要他救?”那人反驳道,“是他多管闲事,还伤了我的小白。没本事就别逞强!”
“你……”赵长意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就算衍天宗再好的教养也压不住心中蹭蹭直冒的怒火。
梅雁冰不欲与他计较,想着大事化小,便道:“伤到小公子的爱驹的确是在下之错,还请小公子见谅。这匹马的伤药钱全都由我来负责。”
说着就掏出钱袋,那人当即不屑的笑道:“想赔钱了事?小爷我缺你那几两银子吗?你知道我的小白有多名贵?就是把你们身上值钱的都卖了,也抵不了小白身上一根毛!”
见此情形,萧莲舟也只好出面与他交涉:“此事的确错在我们,还请小公子看在雁冰无心之失,原谅他这一次。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师尊……”
“你替他赔不是?”那人仍旧不依不饶,“你凭什么替他赔不是?”
谢无涯立在一旁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伤了我的爱驹你们以为赔个不是就行了?”
梅雁冰道:“那小公子要如何才肯作罢?”
那人从车夫腰间取过马鞭甩了甩:“你在小白身上留一道印子,我在你身上留一道,这很公平,你觉得呢?”
“你……”赵长意气的当场就要教训他。
那人看出他的举动,却毫无惧色:“怎么?想动手?仗着你们有剑就欺负人?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明明是你……”赵长意生平第一次被人倒打一耙。
那人继续挑衅道:“要么你们就当街打死我,要么就让我抽他两鞭子,这事就算完了。”
梅雁冰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招惹上这样的事情,挨一鞭子虽然伤不到他什么,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平白受这样的委屈,任谁都无法心甘情愿。
萧莲舟又道:“小公子,此事雁冰虽有过失,但他并非是有意伤到你的爱驹,还请小公子大人大量。”
那人似乎也不耐烦了:“你替他求情,好啊,你替他挨也是一样。”
“放肆!”赵长意彻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