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长老回信未到，赵长意的身子又暂不能舟车劳顿，所以谢无涯等人便留在客栈，静候指示。

“谢师弟，你醒了吗？”

连续这几日，每天还不到卯时，梅雁冰便来敲谢无涯的房门，让他去后院练功。

他虽然信奉勤学苦练，却并不是个起早贪黑的人。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直接不耐烦的大被一蒙，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谢师弟，师尊已在院中等候，你和明朗师弟别让师尊久等。”

“谢师弟，谢师弟……”

连一向睡眠极沉的盛明朗也被吵醒坐起来，谢无涯仍埋在被子里不肯起身。

他是真搞不明白这萧莲舟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非要让他们一大早起来练功。

梅雁冰和赵长意是他的弟子，他指教无可厚非。可他和盛明朗又不是，再说这内外有别，他也不在萧莲舟座下，哪里需要麻烦他来指点？

“谢师弟……”梅雁冰还在敲门，这气势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还要敲到什么时候？”盛明朗拿手捂着耳朵，却并没有什么用，“每天天还没亮，就叫我们起来练功，这简直就是折磨。谢兄，你快应应他，吵死了。”

“谢师弟，谢师弟……”

“烦不烦？”谢无涯终于也忍不了这个打扰他美梦的声音，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边下床去开门，一边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门一开，梅雁冰果然装束齐整的立在外面。见谢无涯一身中衣，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正满脸不爽的看着自己，神色依旧如常温和：“谢师弟，既已晨起，这便到后院练功。”

谢无涯看了一眼曙色未开的天空，又打了个哈欠：“天还没亮，有必要这么早叫我们去院子里吐纳冥神吗？”

梅雁冰道：“师弟，如今已是卯时，正是练功的时辰。快起来吧，师尊已在后院等候你我多时。”

一听到他提师尊这两个字，谢无涯就头疼。

“我昨天已经说过，我入宗时间短，根基尚浅，还没到修行功法的时候。云泽仙君大可不必……”

梅雁冰道：“师弟，我想许是经过长意一事，师尊不想再有弟子受伤，所以才希望你和明朗师弟学些本事傍身，能免去不必要的意外。再说，吐纳、冥神是一个修士的基本功课，无关修行时日长短，都可以修习。”

谢无涯解释：“我是外门弟子……”

“师弟，师尊向来不计较这些。何况，师弟的才能智计，这一路上师尊也看在眼里。”

谢无涯一头雾水：“才能智计？你有没有搞错？难道不是乖戾横行，目中无人，德行败坏？”

梅雁冰对他的话感到好笑：“师弟你怎会如此想？这段时间你的行止我们都看在眼里。”

谢无涯：“……”

看在眼里还来招惹他做什么？

梅雁冰：“闻听阜宁城中命案，师弟便不辞辛劳赶赴至此查探，我们一筹莫展之时，师弟抽丝剥茧才找到药王谷这一疑点。在药王谷更是不避自身安危，与药王周旋。还有长意，你不仅不与他计较，还不顾一切冲进去救他，如此以德报怨，就是雁冰，也不一定有这份胸怀。”

谢无涯怔在原地，好奇他到底是怎么脑补出这些？

他和盛明朗是被人牙子贩卖到此，留在此处查案已然违反宗规。药王谷的事他的确插手过，但他一直都只稍作引导，事情明明是他跟沈长宁查出来的。至于赵长意，他是不屑跟他计较，好歹自己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岂至于跟一个毛头小子斤斤计较？

“这都是误会，其实……”

谢无涯正要解释，梅雁冰道：“师弟，师尊目光如炬，你就别再谦虚了。”

“什么意思？”

“惭愧，若非师尊提醒，师弟此番的辛劳怕就是要埋没了。”

谢无涯诧异，难道萧莲舟也这么认为？

不对啊，他明明逛青楼、去赌场，处处言语无忌、行止无礼、举止粗俗、目无规矩，每一条都精准而不刻意的踩在他的忌讳上，他怎么可能还替他说话？

“……”

“师尊慧眼，认为师弟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有心指点。师弟，这些话原不该告诉你，但我希望，你莫要辜负了师尊的一番苦心。”

谢无涯心头惊呼，不是吧？萧莲舟向来最重知仪识礼、洁身自好，怎么会对他在城中的行为视而不见？何况，他一举一动都是本性流露，丝毫没有刻意，为的就是让他看到，他骨子里就是如此，没有半点改造的可能，怎么现在反道要指点他？

又或者，是他过于敏感，受前事影响太深，所以对萧莲舟的寻常举动也生出怀疑？实际上，他当真是因为赵长意一事，出于好意，顺便指点他跟盛明朗。

谢无涯有些拿不准。

不过为防万一，他心里立马有了别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