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檐睡到一半,发现禾黍还没有回来。
抓起枕边的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掀开被子望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
那会儿和陆一鸣吵架,禾黍打开门之后就出去了,韩宁的十万块还没有送来,他没有钱,陆檐想不到他还会去哪儿。
很快,陆檐作了个决定,他翻身下床,穿上鞋,抓起床边的衣服套头上——穿衣服的过程中,手背先前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像针扎了一样的疼。
他只是蹙了一下眉,就穿上了衣服,打算出去找禾黍。
下了楼,他刚好碰见老板娘朝地下的通道口走,禾黍在这里曾经工作过几年,作为老板娘的她,应该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于是陆檐快步走过去,并开口叫住了她:“红姐,今天怎么有空来酒吧了?”
“哟,”刚打算下楼的红姐,闻声抬起来头,看清人后,才说,“我没事过来转转,你还不睡啊?”
“看剧本看得我热血沸腾得睡不着,出来散散步,”即使刚被陆一鸣教训了一顿,他还是乐呵呵的面对老板娘,“但是,我室友现在还没回来,我来问一下,他经常都去什么地方啊,我好找找他。”
“禾黍这个点儿了还没回来啊?”红姐微微惊讶,“你没他电话吗?”
陆檐两只手插|兜里笑说:“没有。”
老板娘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想把禾黍的手机号码给他,但是遭到了陆檐的拒绝。
陆檐说:“我还是亲自去问他会好点。”
禾黍那个性格,估计也不会允许别人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他的号码。
老板娘收回手机,思忖片刻,道:“你去那边的双子塔看看吧,左边那个,他经常去那待着,听说,那里有他家里的人工作,可以直接上到天台,你怎么进去啊?”
陆檐微微蹙了一下眉,对禾黍的兴趣又加深了,问:“他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呐?有亲戚在那儿,离家出走还要住这儿?”
“谁知道呢,他独来独往,这些事情从来也没提过,”红姐向陆檐投来一个不在意的眼神,淡淡道,“经常去那里也许是习惯了安静吧。”
习惯了安静,回想禾黍刚来,发现他住在这里就要走的样子,看来,老板娘说得没错,的确是独来独往。
陆檐想。
老板娘离开了,陆檐也走出了A+的大门,附近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他偏转视线,仰头望向了旁边不远的双子塔。
那里看起来很高,两座恢宏的灰白色建筑拔地而起,周围的高楼都在它面前显得矮小,高楼里,亮着零星的灯。
他走向了那里,十几分钟后,到达了双子塔的底端。
门还开着,大门两边站着两名保安,其中一个问:“你找谁?干什么的?”
陆檐盯着其中一个人道:“我找禾黍。”
两名保安彼此交换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之前那位回答他:“进去吧。”
说了找禾黍就让他进去了,那这个在这里工作的亲戚,地位应该不低。
这个时候,陆檐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但他思忖片刻没把问题问出来。他要问了就说明与禾黍不熟,不熟悉还进双子塔找人,就显得很奇怪,那样,保安就不会让他进去了。
陆檐进去,在大厅最里面找到了电梯,走进去按下最顶层的按钮,直接上到了最高层。
电梯门打开,一阵风吹过来,陆檐在双子塔边缘看见了坐在那里的禾黍。
高空的风肆意地俯冲而来,一个穿黑衣的清瘦躯体背对着他,额前几缕发丝在风中飞扬,禾黍抱着吉他在歌唱。
“started out as friends only friends
but l knew from that moment
That l was falling fast falling fast……”
英文的歌词结合清澈的嗓音,像是春日里化开的冰,沿着山脉缓缓流下来,被洗礼过的生物开始复苏。
陆檐觉得,像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样自在,他在风中很轻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样的场景,他似乎不想让它流逝。
生活在充满比较和“封建”,家庭中的陆檐从未体验、接近过,安静、和谐、梦幻到遥不可及的画面。
他觉得禾黍好像就是电视里的富家公子,所经历,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望而却步的世界。
禾黍到底是少爷啊。
“thank god l waited”
“thank god that l waited”
“cause my love never”
“l just needed patience ”
……
还没来得及思考,禾黍的歌很快就唱完了,陆檐回过神时,他已经把吉他放在了一边,垂头看向地面了。
陆檐顿了顿,突然觉得禾黍坐的地方未免太危险了。这里可是双子塔,高得吓人。
于是,他抬脚朝那边走了过去,怕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吓的禾黍回头,以至于掉下去,于是他放轻了脚步,走得很慢。
在快要到跟前的时候,伸出了双手做好了准备。
禾黍还是望着地面,对他的靠近,毫无察觉。
车流声和人声若有若无地在下面飘荡,高处只有风在真实而强烈地呼唤。
一、二、三。
陆檐突然伸出了手,抱住了禾黍的腰。
“啊……”
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禾黍的整个身体都向前倾了一下,心跳空了一拍,吓得眼睛都睁大了,地面的车和人都在他的视线里抖了一下。
陆檐在他耳边说话,热气扑在他的脖子上,“别怕!是我!”
这么高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他,禾黍只觉得刚刚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怎么能叫他别怕?
当他扭过头,与近在咫尺的陆檐对视的时候,震荡的眼睛里,看到的不仅是他明亮细长的眼睛,还有一半已经肿起来的脸。
禾黍想起了门里对峙的父子,因为这份对峙和半边肿起来的脸,而没有生气。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了,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