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他们都在议论你啊。”
“不看。”
禾黍换好鞋,径直往楼上走,喝了酒,晚上又应付送走了那么一大拨人,他是真的有点想睡,谢染哎了他一声,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急速转过身,手指差点指到谢染的鼻子上。
谢染马上就要摔倒了,上半身前倾,扑腾着两只胳膊,禾黍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睁着眼睛看着他。
禾黍疲惫道:“小祖宗,我真的困了,明天再聊吧啊,你去找个房间睡觉吧,好吗?”
谢染满脸失望,但还算识相,没有再闹腾,“哦”了一声,“那晚安。”
然后他就朝自己房间走了。
禾黍往前走,走到二楼,打开卧室门,走进去打开灯,卧室同样的典雅干净——一张大床,素色的有毛笔字的窗帘,床头柜旁边的大花瓶里放着生机勃勃的竹子。
他打开了衣柜,拿出了冰丝睡衣进去洗澡。
热水从头淋到脚,酒气被覆盖冲刷掉,等洗完澡,酒也慢慢跟着醒了。
陆檐……“沨淼必争……”
打从他退圈以后,很多年不被人提起了。
禾黍擦干头发这样想着,卫生间里的温度比较高,他待不住了,反手关了灯就打开门出去了。
走到床边打开一盏暖色调的灯,走回门口关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屋里一片昏黄,他走到茶几的位置俯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遥控器对着电视墙壁按了一下,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缓缓展开了。
卧室变成了一个小影院。
他拉开抽屉,里面堆放着很多影片,《酒城》、《地球往事》、《玛丽苏》、《寒剑》等等都是陆檐的片子。
《酒城》是陆檐拍的第一部片子,也是他获得最佳男主的影片,当年影片上映时,十八岁的陆檐凭借这部片子一炮而红。可是《地球往事》又让他跌入了深渊里。
禾黍探出手,拿起这部片子,封面是“顾丞”死前那一幕——阴森的黑暗森林的地上,顾丞放大的眼睛里,倒映着遥远的天际,星辰与仇恨共存,再美好的东西都被嘴角流出的血所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如果不是死亡,他一定还会爬起来。
窒息压抑的氛围能使观众身临其境,这也是整部电影的基调。
禾黍的手几乎有些颤抖地抬起,指腹摩挲过质感光滑的盒子,最后停留在陆檐的脸上。
舒平的眉尾眼角皱缩在一起,他感到一种沉闷疼痛的感觉湿漉漉地爬上了自己的背,压的他喘不过气。
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深呼吸了一口,打开盒子,把光盘放了进去。
龙标出现在了幕布上,龙标消失,黑漆漆的屏幕上出现字幕,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
画面色彩很丰富,紫色、绿色、红色交织在一起,像大团的颜料。
顾丞坐在卡座上,跷着二郎腿,穿着一件黑色T 恤,T恤的两只袖子卷起,在刺眼炫目的灯光下,依稀可以在胳膊上,看见一个金黄色稻谷的文身。
“咔哒”。
他点燃了一支烟,一种深沉如湖水一样的眼神看向天花板,姿态放松地吐出烟雾,烟又回到他嘴里。
一个酒保在他面前跪着,一个栗色长头发的纤细柔软的美女站在他身边。
他们无一不在无声彰显顾丞在这间酒吧的地位。
酒吧里的dj声音很大,无声的沉默与压抑的气氛像潮水一样散落在酒吧各个地方,仿佛流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酒保的后背紧绷着,他战战兢兢地断断续续地为自己辩解,“不,不是我,真的,真的不是我丞哥!”
他辩解了很多句,顾丞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在烟雾中,目光像冰锐的寒剑一样看过来,无声地凝视。
酒保吓了一激灵,话都不会说了。
顾丞俯身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你再说一遍?”
声音低沉,像夜里的野狼。
“不,不是我…”
顾丞勾了勾嘴角,一个嘲弄地笑,那酒保断断续续地又开始说话了。
陆檐出演顾丞的时候年纪太小,脸上皆是稚气,化妆师用了非常规的化妆方法,把他的眉毛和唇都做了调整,将微斜的眉梢化粗了些,保留了微斜的角度,唇变得更饱满,看人的时候凌厉中透着狠辣。
禾黍靠在沙发里,注视着屏幕上的顾丞,他走了下来,蹲在酒保面前,抓起了他的头发,沉声冷静地逼问,“那你说是谁?”
剧情很吸引人,可禾黍却开始跑神。
曾经音乐是他的一切,过去他总觉得人生除了音乐别无乐趣,而陆檐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成为了他人生迄今为止,唯一的变故。
他身上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他。
那好像是2014年吧,一个炎热的夏天。那是所有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