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圆月甫一入屋,便去了内室忙活,她在柜中寻出一叠素衣,又走了出来,二手捧着予她,道:“姐姐,我自幼便家境贫寒、一贫如洗,家中更没什么银两收成,也只有这类衣衫可予以姐姐,望姐姐莫要嫌弃。”
闻此,任关山这才好好看了她一番,少女一身简衣,面上稚气未褪,红润似桃,约摸应是同那小废物一个年岁,只不过,她并非像根生土长的柯子城人,倒更像是……充州人。
“姐姐?”圆月又唤了一声。
任关山回过神,接过她手中的素衣,笑道:“姑娘有心了……但我那马还在外淋着,姑娘家中还有油布么?”
圆月回:“有的,姐姐在此等候我片刻,我去去便来。”
任关山点了下头,道:“有劳姑娘了。”
圆月背过身离开,但她不知,任关山一直在关注着她,她的语气、她的表情、她的步伐及她的家。
圆月拿着张油布,很快便折了回来,再而递予她,但任关山此刻脱口而出的并非道谢,而为一道问言,教她有些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只听她道:“姑娘并非柯子城人罢?”
“你应当也是那,唐氏捉妖世家的捉妖师之一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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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数下,妖邪横飞,雨水仿若它们身上的腐气,招着、惹着无数的妖魔鬼怪屡屡破了六界之门,成群集党一般地至以人间,而为阴阳二界交界之处的丰都屬當[3]最多。
天地之间,风云突变,阴湿邪气暴走四起,祸乱人间。
神域之人、江湖各派中人见此,急忙派了人前去除以各方的妖魔邪物,但因它们并非触犯、违背天地法则,然此,第七界不会插手此事,神域也不可派太多人下去,故,九州大地又迎来了一番战乱之景,且,是在王朝大一统之状下。
还身在柯子城收服圆月的任关山,在见以外头此状之时,勾起了一抹意料之中的笑,道:“这算得惹上大麻烦了。”
未待圆月问她,任关山便看向她,兀自答道:“圆月姑娘,你身在柯子城,可曾听闻过,京师求雨一事?”
圆月摇头,回道:“未曾,只觉这雨来得甚为古怪。”
任关山又道:“自然古怪,因这是一妖道唤来的甘霖,而请来那妖道之人,正是我们的陛下,意外么?”
圆月心中震惊,道:“为何?”
任关山大言不惭、毫不避讳,道:“当今陛下本就是个昏了头的君主,轻而易举听信了妖人谗言,便把灾祸带到了东澧,各方妖魔当道,也必是要屠戮人间,我生来便有一双异瞳,拥以那行走人鬼二界的能力,我努力为人鬼二界和平而卖命、奋发,但我只身一人,无法维持平衡。”
“圆月姑娘,你愿入我阴阳阁,同我一齐维持平衡么?”
圆月默然不言,似是在思虑什么。
任关山以为她不愿,又在此之上加了条件,道:“若圆月姑娘实在顾虑,我可保姑娘平安。”
“及,助姑娘灭了那唐氏,报仇雪恨,如何?”
门外妖风阵阵,吹得门砰砰直响,有些还从窗隙之中闯了进来,割在人的皮肤之上,教人疼得厉害。
下一息,任关山置于桌上的佩剑,忽而剧烈颤动起来,圆月知晓,屋外近侧有妖物,且,还有好几只,留与她的时间也不多了,但其实,从她不费吹灰之力救下她、道出她的身份之时,她便已隐隐忖度出她是何人了,阴阳阁二代阁主,任樾,也根本不需她再自/爆身份了,更不需她加什么条件矣,她在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恨她的、欲杀她的,抑或是欲入她门下之人不计其数,然她,便是那欲入她门下其中之一,故,怎会有所顾虑呢?高兴皆来不及,而她方才的默然,是害怕自个儿拖她后腿,毕竟,相比任关山,她还是太弱了。
可她还是欲试上一试。
於是,圆月定眼看着女子,道:“不,我甘愿,姐姐也无需加助我灭了唐氏的条件,我心甘情愿,为您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