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倚于王座之上,闭目复局[4]今夜间发生的一切。
那女子是横跨二界的幽冥之人,生来邪祟,然那男子……起初它以为只是区区人界的捉妖师,可未曾料,竟是神族,他身上那些术法与力量可并非什么凡人之躯可有的,一经交手便可得知,是那神族之人,想来,应是下凡历劫而来。
鬼域与神族千万年来皆互不干涉,各自安好,但如若因它今夜乱了这神族之人的历劫,鬼域与神族打起来,按神族那实力,鬼域会迎来灭顶之灾,它不可教鬼域落入险境。
不过,令它甚觉怪异之事便是……那惩恶扬善的捉妖师、常言正魔不二立的神族之人,竟会助那邪祟女子?方才若不是那神族之人,它早将那女子碎尸万段了,怎还会让她伤到它?
此事教鬼王匪夷所思,但它却未在此事之上,过多思矣,很快便将注意转至了那新太子一事之上。
这些时日,必须得将新太子物色好了,不然,还得受那鬼妇人牵制甚久,它早已受够了它的牵制,但新太子之选,还是得再三斟酌,毕竟,连它的监视这一关皆过不了的话,那即便当上太子,也是个酒囊饭袋。
***
丑时一刻,任关山顺利回至了阴阳阁,她阔步走向阿姊卧房,而方至卧房门前,便与俟以此处良久的鹭璇、沧妩二人撞了个正着,她们见至她人,赶忙拱手作揖道:“见过阁主。”
任关山也不意外,她看了眼二人,嗯了声,又转过身,丢下一言,便抬脚离开:“回我房中说。”
鹭璇、沧妩垂首回道:“诺,阁主。”
说着,她们便收了作揖之手,随阁主至了她的卧房之中。
任关山施法燃了盏油灯,在二人入房中之时,又施法关门,她立于剑架之前,边置佩剑与卸匕首边道:“说。”
鹭璇低头,娓娓道来:“阁主,我二人在匈奴部落蹲守数日发现,匈奴确为阁主所忖度,易守难攻,匈奴首领有意引阁主前去,且,这般之况,持了好几日,直至今日,今日,那匈奴首领似是有了什么定计,带了将近几百号人的匈奴军出征了,我二人不知该当如何,便即刻回京,告禀阁主了。”
任关山挑眉,转眸看向她们,道:“出征了?”
鹭璇复而答之,道:“是的,阁主。”
任关山扬了扬唇,笑道:“看来,使者等不住了。”
鹭璇:“阁主,那我们……何时去救凌使者、温使者?”
任关山把玩着腰间剑穗,二息,她捏至一穗坠,道:“明日,你二人先下去休息整顿,寅时八刻便出发。”
“诺,阁主。”
鹭璇、沧妩二人退下,顺手带上了门。
而在她们走后,任关山又出了门,欲去看望一下阿姊,路上,她无意识摸了摸腕间,但暗绕几圈的傀儡线早已荡然无存、不知所踪,她睫毛轻颤,心中一空。
傀儡线断了,那谢知韫……
念及于此,任关山便转了步之所向,快速出了阴阳阁。
……
世子府之中,血流不止、反噬不缀的谢知韫于术士的不懈努力之下,在此刻总算歇了下来。
床边的荀扵在见此之状时,心中那块重石也落了地。
然下一遽,院中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荀扵恐有不速之客,便向术士叮嘱一言,后又握剑出了卧房。
荀扵至了院中,只见一袭紫衣的任关山迎面走来之时,手中之剑便握得更为紧矣,他毫不犹豫挡了她的去路,将剑横置于她身前,冷声道:“这般夜深,先生来世子府所为何事?”
任关山未有闲功夫于他解释,不客气般道:“让开。”
荀扵:“属下不可再让先生伤了世子,故,恕难从命。”
任关山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道:“找死。”
荀扵拔剑,在不伤她过重的前提之下,尽全力挡住她,可那任关山却未使任何兵器,直接徒手与他混战,只见她只手抓住他的剑锋,轻而易举地将其夺了去并弃之,但与之而来的,还有因她此之作为带来的裂口与鲜血,而房中,躺于塌上的谢知韫似有所感,疼得蹙了蹙眉,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痛感。
任关山每被伤一回,谢知韫的疼便加深一分,甚至还疼得哭出来,他嘴中呢言道:“师父、师父……师父!!”
最后一声喊出,谢知韫猛地从塌坐起来,他眼眶通红,泪水涟涟,掌心的疼隐隐起伏,他不禁轻抚了上去,纾解疼痛,随后,他又转过头,一陌生术士映入眼帘,那术士见了,心下又惊又喜,垂首道:“世子殿下,您可算是醒了!”
结果不料,这小世子如是未瞧着他那般,忽视于他,还向四方望了望,似是在寻什么东西,只半刻,他便下了塌,也不管他的阻之,赤脚就冲出了房门,嘴中还带着哭腔喊师父。
术士连忙跟了过去,生怕他出什么事,教那侍卫迁怒于他、扣他报酬,但当出了门,望见眼前那一幕,却愣了愣。
只见他不顾重伤、踉踉跄跄地去至她身边。
谢知韫挡于任关山身前,本挥拳向她的荀扵吓得立马收了手,他拧起眉,无力又无奈地道:“世子,您为何……?!”
谢知韫眼眶之中的泪还在簌簌往下掉落,掌心的疼教他难以忍耐,但他却眸光坚定,一字一句对荀扵道:“荀扵,本世子往昔同你道说的话皆忘了么?她是师父,不可动粗,若你非得伤害师父,那便从本世子的尸体之上踏过去,否则,你永作休想。”
“世子!”
月色浓郁,春寒陡峭,少年单薄的身躯为她挡了对面之人的一拳攻击,而鬼使神差,她耳边迅速闪过一道道年少意气之声,但不知何故,那一道道声音甚为小心翼翼,也听不清。
是何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