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关山五脏六腑碎出几角,脱力跪地。
与之傀儡线相通的谢知韫内里亦迸裂出碎心之感,唇中接二连三、无穷无尽涌出的鲜血教术士、荀扵更为慌乱。
少年整张脸紧拧在一起,隐隐泛见泪花,他边呕血边二唇张合,声息微弱,但又不断复之,似是在说道什么,荀扵急忙俯首听去,唇息喷薄,只听他携以哭腔,呓语般道:“师父、师父……我好疼、真的好疼……求您……”
荀扵一惊,原来……是世子的师父,在作法使世子。
任关山并未及时反应谢知韫已死到临头了,失了全数内力之源的她被鬼王分出之身一击打倒,甚至还再一回陷入鬼王的幻境,源源不断的记忆四方袭来,她头痛如撕心,不可忍之。
幻境之外,沈景喻在见那雾替为了一镜阵之时,心中暗叫不妙,怎又中幻境了?任关山首一回中幻境之际,他未有将她拉出来,只可无力地看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这一回,他定要将她拉出来,不论如何,也定要将她拉出来。
於是,沈景喻毫不犹豫地负着重伤之体,亦步亦趋地走至那境前,他伸出二手,一左一右,置于境上,欲徒手撕开。
幻境之内,任关山脱力跪倒于地,万千镜身围于她周遭,时不时颤一下,她昂首,亲眼见那境被外力一点点撕开。
而于界外,公孙无离使天眼察到那界内所况之时,惊得心中暗道莫不是疯了,但又赶忙偷施一神法,趁着界内邪祟分身乏术、此域动荡,顺着裂缝注入他体内,以备万全。
须臾,一道水光便由四面八方迸裂而出,出破此界,相继而来的,是巨大的法术冲击,震得众人连连被打倒于地。
众人不禁望去,只见此界之中的一切皆被驱散,唯余刺眼的法术水光与嵌入水光之中的二抹身影。
是任关山与沈景喻。
……
几人看清那水光之后的二人是何人、何貌之时,便兀自撑着地面艰难起身,方才的法术冲击很大,一冲出来,就击伤了他们,再者,他们距界太近,冲击便更甚,故,众人现下起身,颇为艰难,倒是费了将近十瞬。
姜姒、慕容钧二人及那妖物王禄,皆不知为何他们忽而破界而出,亦不知这巨大的冲击从何而来。
在几人之中,只有那公孙无离才知其缘故,不过,他们也不知,他们不知她的实力,她的身份,更不知她来自何地,只当她仅是一肉体凡胎、修道惩奸的江湖中人罢了。
公孙无离静立于后方,察以所况,只见姜姒、慕容钧二人迎了上去,那妖物王禄未去,同她一起留于后方。
公孙无离并不怕他搞什么小动作,只因她料他也不敢,毕竟,初见那一击,他应已知她的底细。
姜姒、慕容钧撑着伤体至了任关山、沈景喻身前,师姐弟二人瞧了过去,他们皆受了重伤,身形虚浮,但看着,那位任姑娘伤得更重,毕竟,她近乎都是由大师弟扶着出来的。
姜姒、慕容钧急忙上前助了一把。
姜姒助任关山,慕容钧助沈景喻,不过,那任姑娘倒是不怎么领情,刻意避着她,可因重伤之体,又不得不靠她所助,她看出来了,但却未戳穿,只是看向沈景喻,问道:“沈邑师弟,你二人如何忽而出来了?”
听此,沈景喻脑中回忆一番,可不论如何回忆,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故,他摇头回道:“不知,我只记得那姑娘被困于幻境,我去救她,之后的事便记不起了。”
姜姒蹙眉,甚觉奇怪,二凡人之躯,任姑娘不会捉鬼,沈邑又失了一身法力,那如何逃出?这其中,定有古怪,於是,她又问道:“那你可于界中遇至什么异象?”
言罢,任关山握七杀的手紧了紧,姜姒等人皆未觉之,而沈景喻却有意隐瞒此事,他道:“并未,我二人一入界便吃了一记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脱险。”
任关山并不理解,他一除魔卫道的捉妖师为何堂而皇之地袒护她修以邪术的邪教之人,但在听此答言之时,还是无意识松了松手,然,一旁的姜姒则眉头蹙得更甚,还想问什么,却被沈景喻一言带过去,他问道:“那师姐你们呢,见到那邪祟了么?我与那姑娘巡了一圈皆未曾见到,还被这邪祟困入异界,连那鬼的下落都无从得知。”
姜姒、慕容钧看出了他的袒护之意,但不知为何,许是有什么不可抗之故,而他们也自是信他,便未再过多过问。
姜姒道:“城北无邪祟,我前前后后皆巡了。”
随后,慕容钧便跟着道:“城东未有邪祟,但城西有邪祟,我赶至那处之时,那邪祟早已现身了,正在伤人,不过,被一同道救下了,她术法高深,轻而易举便制住了那邪祟。”
沈景喻惊道:“何人?竟得如此高深术法?”
慕容钧边侧头便指向一方边回道:“她便就在……”可当几人皆循他所指之方看去之际,却未见人影,就连同任关山一同来的王?也不见踪影,此刻,慕容钧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姒等人又惑又惊。
惑在他们竟未察那姑娘何时离去、去了何方?
惊在一个不慎竟教那妖物逃了!
慕容钧当即自告奋勇,道:“师姐,莫要生气,我这就追去,将那妖物抓回来!”
姜姒立刻开口制止,她道:“不必,现夜已深,沈邑与任姑娘皆受了伤,城西那几衙役被邪祟迫害,想来都没什么精力再经波折,不若,先各回住所休息整顿,待明日再行对策。”
慕容钧觉有理,点头许之:“那我送大师兄……”还未待他道完,沈景喻挣开他的手,打断道:“不必,我无大碍。”
慕容钧拧眉:“可大师兄你分明……”
沈景喻复而打断:“二师弟莫要忧心,我真无大碍。”
慕容钧见他态度决绝生硬,也只得作罢,但碍于男女大防,他将目光投向同为女子的大师姐身上,姜姒会意,朝沈景喻道:“既如此,那便由我来护送任姑娘回家罢。”
不料,沈景喻却拒道:“不必劳烦师姐,我送便可。”
姜姒、慕容钧甚为诧异、惊疑,二人面面相觑,又定定看他,似是要讨个说法,沈景喻看懂他们的眼神,解释道:“这位姑娘教过我骑射,亦救过我,我欲报她这一恩。”
“故,让我送最为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