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樾乃为现存于世之中最强的阴阳使者,她行事作风凌厉果断,杀人之时绝不手软,与人比武亦从无败绩,是为当之无愧的第一战神。
因双亲缘故,温鹤之自小便安居在乌淖,未出过乌淖,也未见过那传闻之中的女战神,若真有那般个时运,他倒欲见她,毕竟她可谓他此生夙愿,他欲成之,更想与之并肩。
数载来,他在她一回回的杳无音讯之中矢志不渝、持之以恒,于无数日夜之中等她,总希冀期盼着某日可与她相见。
可于刀剑挥舞、生死攸关的此刻,他偭对那张莫见其清的二眸、陌生至极的脸之时,却会分神怔神。
虽说温鹤之在比试之时喜爱慢条斯理地折磨对手,但鲜少分神,可说未曾有过,而她却轻而易举便令他破了例,因此,他于她便更好奇了,欲揭开她那真面目看上一看,是否是她。
仅这些个思虑的片刻,他便险些被任关山逼来的剑刺中,温鹤之被迫回神,他见此状,轻勾唇角。
温鹤之将计就计,直迎而去,任关山的剑刃在视野之中快速放大,越发地近,眼看着就要划破他的脖颈——
在坐[4]观之的食客皆倒抽了口寒气,头皮发麻。
温鹤之侧身躲了去,他合了纸扇,半步走近她,伸手将纸扇抵置她的脖上,同时,她的剑刃也抵在了他的脖上,剑锋尖利,割出血丝,生理性痛觉于那块皮肤之处隐隐起伏。
“姑娘,点到为止,你我已然打平了。”
比武讲究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而按任关山方才那般个甚为极端矣的打法,显而易见,她不会是那遵循规矩、光明磊落之人,他如若不“要挟胁迫”于她,便会死于她剑下。
任关山看穿他的伎俩,腔中嗤出一声笑,她利落收剑,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位公子,你甚为聪慧。”
“姑娘谬赞。”温鹤之微微一笑,收了纸扇:“既你我打为平手,那这间房便一人一半,前半夜为姑娘的,在下守在楼下,后半夜为在下的,还麻烦姑娘与在下调之,守于楼下。”
“为何要守?”任关山拧眉问道。
“姑娘是异域之人罢?”温鹤之反问,待任关山应声之后,温鹤之才继而道:“乌淖受匈奴影响,妖鬼横行,纠缠数载,犹在异域人入了乌淖之时,会大幅增之,只因乌淖百姓阳气颇为衰弱,其血肉亦不如异域人鲜美,故而,乌淖百姓甚为厌恶异域人的来临,但他们不可阻之异域人入乌淖,因若令妖鬼之族觉出,乌淖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闻言,任关山算为明了,为何一入客栈,那些个客栈客人便甚为奇怪,那掌柜亦是,原为以此之故。
任关山举剑抱拳道矣:“多谢公子告之,不过公子不必忧心,我冒昧前来贵地为要务在身,因需时日迫不得于此地歇脚,既我此叨扰,我便不会让那些个妖鬼伤乌淖百姓。”
温鹤之怔了怔,随后,他扬笑回道:“那在下便替乌淖百姓——多谢姑娘美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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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任关山于乌淖城内各处,暗地里打探、证实今日同她比武那男子的身份与情报,打探了好几个时辰,只不过,那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神秘,本城人鲜少有人知晓,因此,她并未打探到那男子的分毫情报,还浪费了时间。
若非因凌城为那阴阳使者,又为那掌握天下机密的鬼灭楼之人,她定会毫不犹豫杀了她,怎会来至这蛮夷之地,打探、证实以往那老死不相往来,从不联系的同道情报。
戍时三刻,天色渐晚。
任关山仍打探不到那“阴阳使者”的情报,她抉择暂且放下,明日再行打探,再者,与待证实身份那人的“协议”,若再不回客栈,她便睡不得几个时辰矣。
为节省时间,任关山抄小道返客栈,而于半路之上,暗处的妖鬼们却开始鬼头躁动,个个眼中冒着异光,伴随而生的是空灵难听的腌臜嘈声,杂乱无章,似是不可再忍矣。
任关山单手举起剑,另只手握上剑柄,将剑身往外拉,咔地一声,剑出鞘,她既而转腕,剑鞘被折于身后。
林间风声鹤唳,灯火忽明忽暗。
任关山二三步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刺穿那群妖鬼之中的首妖鬼之身,黑灰之色的血迹沾上剑锋,它满面愕然扭曲,甚还未见其所容,便焉焉垂下了头,了无生气。
她拔出剑来,扫视一圈,只见那群妖鬼吓得连忙后退,但却还是有些个不怕死的冲了上来。
它们满是义愤填膺,似是欲为首妖鬼报仇雪恨。
任关山歪了歪头,单手屈指将方才杀之妖鬼吸来,置于身前,她唇边嚼起一抹轻柔笑意:“那便试上一试你。”
言罢,任关山作法将妖鬼推出,前方的妖鬼们仿若那无头之蝇般直直朝她扑来,她站于新傀儡身后半米开外之位,五指随意牵引傀儡线,控制傀儡上前迎敌。
月色朦胧,白光皎洁,无数血水飞溅挥散,披其安宁之表的乌淖静夜之中,布满了杀戮血腥与嘶吼惨叫。
任关山早已收了剑,于后方排兵布阵,主力傀儡每回杀一妖鬼,她便再控制一只妖鬼作傀儡,以妖鬼打妖鬼。
最明了那妖鬼本身的便为同类,控制它们的同类去杀死那些个不怕死的蝼蚁,是最为适之而不过的方式。
况且,同类自相残杀,不失为一场充满乐趣的好戏。
她以为[5]杀人的便为快乐,若不快乐,那这场杀戮的存在之法便为错误矣,她便会寻那更为确然之法。
几个回合打下来,未过个半刻,冲锋陷阵的找死妖鬼们便已成那首妖鬼傀儡之下的亡魂,任关山弯了弯唇。
瞧着此状,她便知,她的的抉择便为对矣,这所谓的群妖之首,确是比那些个小喽啰厉害甚多。
任关山收了傀儡线,脱了那桎梏,妖鬼们瞬息没了生气,它们一齐扑通倒地,消散化雾,魂飞魄散。
黑烟阵阵,铺天盖地,与空气中未褪的血腥之气混迹于一起,任关山提其剑,从中穿行而过,冲破雾罩。
未走几步功夫,前路不远之处,便显出了一抹白色身影,他立于小道尽头,高大身躯挡住光,融月并肩。
任关山觉出来者之影,不由的握紧了剑,步子加重。
“姑娘,是我。”那人这般说道。
听此般熟悉的声色与称谓,任关山停下脚步,她抬眸,撞入了温鹤之的笑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