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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堂的医师为应来仙开了不少药方,辛灵更是掏出了家底,寻了自己舍不得用的灵丹妙药让医师送来给他。
“这膏药祛疤是最好的。”江妳指尖沾取药膏替应来仙上药,离近了看才觉那额间的伤疤有多吓人,“属下每日替公子上些,可别留疤了。”
其实就算是留了疤也没什么的,应来仙活到如今,什么罪都受了,他记得一箭穿心的滋味,记得抬刃割喉时鲜血涌出的画面,也记得火光卷上将他完全吞没的窒息。
有的伤疤永远好不了。
方序煎好了药端进来,见状接了句,“公子便是留了疤也好看。”
江妳便瞪了他一眼,他索性不说话了。
应来仙呼出一口热气,将药喝下才问:“谈从也呢?”
方序道:“听说受了点皮外伤,将那些个医师赶出来了。”
应来仙眸光一颤,“你将这膏药给他送他。”
方序应下,很快令了命出去。
“如今白纸堂和顾家都愿助公子一臂之力,主子来信,说不日便会前来看望公子。”江妳看着应来仙满目的疲惫,心疼道:“如此奔波劳累终究不是办法。”
“光是白纸堂和顾家还不够。”应来仙眼眸低垂,轻声道:“谈从也不信任我,我们之间的利益经不起推敲,花语阁如今的掌门不想淌浑水,但有庭中在也躲不开。”
他许久没出声,江妳便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去安排,给千鹤坊和红颜乡送一份大礼。”
“是。”
方序推门走进来,看向应来仙。
“他没要?”应来仙瞧见了他手中拿的膏药,指尖抵着眉心捏了捏。
方序咽了咽口水,“谈城主说您打发他。”
“我还真想打发他,可是打发不了。”应来仙起身接过膏药,“将身后的尾巴处理干净,我去去便回。”
他于院中绕了一圈,最后才扣响了那人的房门。
“进。”谈从也的声音听上去别提多不耐烦。
屋内灯火点得很暗,也可能是烛火要燃尽的原因,谈从也坐在木椅上,单腿屈膝踩在那上面,他衣裳半敞,结实的腹部突显出流利的线条。
应来仙盯着看了一会,抬眼,便与那双凌厉狭长的眼对视上。
那双眼眸色漆黑,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汪洋,看人时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蔑视。
“流玉君子怎地站在门口,可别被风吹两下便散了架。”
应来仙权当没听懂他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在下弱不禁风,自是禁不得风吹,可某人非得要我来打发,这是几个意思?”
谈从也扯唇一笑,他垂下的手心缠着白色纱布,“没意思。”
应来仙走进,“没意思?”
谈从也改口道:“叫你那劳什子的下属来打发我,可没有流玉君子自个来有意思。”
“我却觉得没意思了。”应来仙低下腰,将那药膏塞到谈从也手中,“逞强这种事不适合谈城主。”
谈从也顺着他手心摸上去,指尖一点点摩挲着那细致的白,“我也不知道你给我寻了个大麻烦来。”
应来仙眨了眨眼,“谈城主说什么呢,与高手对战那是难得的机会,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
谈从也伸起另一只手,指尖点在他额间那颗鲜红的朱砂痣上,“你这么些年与他对战,也不见长进半分。”
应来仙轻笑,眼里眸光荡漾,“江湖中不是有说,我这人一向是不靠实力的。”
“那你靠什么?”谈从也指尖往下滑,像是亲昵的抚摸,可两人中却无半点柔情,“是凭借这张脸,还是……”
他抬起应来仙的下颚,“这伶牙俐齿的嘴。”
“天下间没有人比你更狡猾了,应来仙。”
应来仙:“也没人比你更无赖。”
谈从也低笑一声,终于松开他,应来仙整理一下衣裳,在一旁落座。
烛火无声跳动,谈从也拆开纱布抹着药膏,问:“那人便是灭了长叶殿的凶手。”
“谈城主知道,又何必再问。”
“他为什么要杀你。”谈从也将带血的纱布扔在桌上,低声道:“又为什么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