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立刻收到回复。
等待期间,沈昕散漫地收拾书房,不由地想,自己的工作性质真好。
一个多小时后。
“沉老师的狗”:[不好意思老师,刚才有点忙。]
沈昕:[没关系没关系,是我打扰你了。]
[老师言重了。工作连轴转,每天睡前看老师的书、写评论,可以说是一天里唯一的轻松时刻。评论还能得到老师的认可,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幸福。]
沈昕便问:[你不喜欢你的工作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擅长,也能从中获得巨大的价值感,但肯定不是热爱。这一点就非常羡慕老师,能将热爱作为职业。]
沈昕在心里点头说确实。
接着,“沉老师的狗”又说:[如果我也能像老师这样,哪怕其他所有方面都要妥协也可以。]
沈昕一怔。
这话递得恰到好处,让他能很自然地,以一种玩笑的方式引入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所有方面?冒昧一问,感情上妥协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秒回。
这也太爽快了。
沈昕鼓了鼓腮帮子,小心翼翼地敲字:[那容我再冒昧一问,记得之前你提过你有丈夫,你们之间……]
[相亲结婚,已经算是妥协了。]
[……哦。]
[怎么了?老师的省略号很灵性。]
[就是意外。因为从你的评论当中,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内心细腻,懂感情、懂情绪,理解人心,甚至是充满了理想主义的人,我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不太会在感情上妥协。]
[老师说的没错,但没办法,书里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终归是不同的,我把灵魂留在了那里,现实中就只好现实一点。]
沈昕又一怔。
片刻后,屏幕上又跳出来一段: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能不能也冒昧问问老师的个人情况?希望老师不要生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沈昕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他历来的原则是“只用作品说话”,“正常作品宣传之外不营销”、“离读者远一点”,所以从不透露现实信息。
但是现在,就像“沉老师的狗”说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最近他俩聊了很多,他受对方各种启发,他们已经跨越了作者和读者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是投机的网友,甚至是朋友。
如果还一味隐瞒,就显得不太真诚。
于是他概括地回道:[我目前正处于“即将陷入一段很被动的关系但已经打算回头”的阶段。]
又片刻后。
[好!就该这样!就该回头!老师您这么好,没有任何人值得您被动!老师您就跟写书谈恋爱吧,像我在评论里写的,老师最近的内容和文风都有挺明显的变化,那是一种非常新鲜的变化,我感觉您绝对能继续进步!而且是非常大的进步!前提大约就是第一不能分心,第二要适当放开自己的桎梏。]
[个人浅见,一时大放厥词,老师别见怪。]
怎么会见怪呢?
明明说得非常好,好极了。
再一次令他醍醐灌顶。
他想通了。
一个人不可能占尽美事,他已经超级幸运地拥有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毫无负担地践行理想”,那么,在家庭和感情上受挫也算是平衡。
写作对他来说的确非常非常重要,他要在这件事情上发挥出最大的能量,他愿意将一生献上,所以为什么现在又要走歪路,去跳那些边边角角的坑呢?
家里的事已经让他难以承受,再放任对纪轻行的感情,他很可能就该崩溃了。
既然不会有好结果,在感情未深之时抽身才是上策。
婚姻关系可以继续。
回到最初的决定。
就当是一种特别的人生体验和取材,“灵魂和现实各在一处”,他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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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纪轻行回到家,状态看起来不错,挺高兴的,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也许是“那个别人”令他开心了?
沈昕默默观察,等人洗完澡出来就跟上去,从身后轻轻拽住真丝睡袍收紧的腰带。
纪轻行诡异地回头:“干什么?”
沈昕鼓了鼓腮帮子,低头,再抬头,有些紧张地说:“那个……我准备好了。”
纪轻行一愣。
表情更加诡异,然后突然笑了。
一贯的流里流气的那种笑。
一贯的流里流气地拖长调子说:“那个……是哪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