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魔障了。
方时序揉了揉眼睛。
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回事,陈兰芝的魂魄都无法发声,为何这副死了的躯壳却可以?
还是不男不女的音色。混在这处暗潮昏浊的洞窟里,竟有些毛骨悚然。
他立起身,离床塌远远的。谁知又响起了这道声音。
「只有杀了我,你才能救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
杀谁,又救谁?
方时序手指一紧,退后时背脊不小心靠在了洞窟的石壁上,寒气凉凉浸过了喜服,让人惶恐不安。
他一言不发地紧紧盯住这儿,想发现其中的端倪,却始终没有等来任何的动静。
「还犹豫,再犹豫,你可就没机会了。」
这道声音又是莫名其妙突兀地响起,简直扣人心弦。
方时序:“?”
这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看向了躯壳身着喜服上的咒符,莫非是这个邪门玩意在作祟?
他没忍住,再次走上前想一探究竟。谁知,四周的烛光突然被阴冷的风给掐断。
他停滞在半路,浑身上下都被黑暗侵蚀。
仿佛又回到了亲眷尽亡的那日,失去了火苗的明亮,整处宅邸都黑瘆瘆的。他便喜欢待在能瞧见月色的地方,独自面对着黑色的无穷无尽。
那时的他只有自己,只顾认下这份孤寂。
可是如今境况大不一样,当前他得赶紧找到迟让,只有找到他,才知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蹑手蹑脚地在地上乱摸索着,摸到了两块石碎片,拼命地对着蹭起边缘,蹭出了点火星子。在桌案上拾起一柄烛台,将其对准点去,才有了些光。
透过昏暗的烛光,他小心翼翼地朝床塌走去,却意外发现上面躺着的不再是陈兰芝,反而是一副陌生的少年面孔。
他的面容并未腐烂,五官挺立,完好无损地安睡在此处。
少年周身抑着层层深重的霜气,闭上的眉目沉稳如玉,却戾气极重,在他的脖颈外侧有一道黑色的纹路,像是条弯曲的毒蛇。
怎么突然换人了?
难不成,方才那道声音是出自于他?
一瞬间,他抬手想触碰这副躯壳。原来只是一副没有活气的躯壳,应该不会照话中所述将“他们”伤害吧。
他迟疑片刻,心里犯着嘀咕:“别怕,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他将烛台摆放在了床帏边。
可是还没碰上,那道声音又悄然临近。
「对,抓住我的脖颈,给个痛快。」
突然,有股不知名状的力劲将方时序的双手死死拽住,朝着这少年的脖颈处伸去。紧接着,方时序的手指被迫张开,在触碰上皮肤时,又狠狠不自控地去下了死力攥住。
拇指碰到的脉搏根处,有什么跳了一下。
很轻,却像活人的呼吸。
方时序:……
他慌了神,想抽离手指,却看见阖目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
双手手指被反手紧紧抓住,用劲狠力,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你怎么害怕了,他们不都因为你而死吗?”少年轻蔑地说道,眼神里尽是不屑。
方时序:“你……”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莫名看着少年,既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似乎是在哪见过。
少年松开手,手指了指黑暗深处:“你看。”
话音刚落,一块巨石声不知从何掉落,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塌陷的地方正是更往深处的洞穴。
少年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此处,随之方时序的脚下湿湿的,似有泊泊细流般的侵染。
他忍不住伸手朝下探去,竟是黏糊糊的触感。随之,又将指心嗅到了鼻尖,是股浓郁的铁锈味。
是血?!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甚至让地上几处地方都大小不一地汇成了血洼。
方时序不敢置信地伸着烛台凑近探去,一一扫望着地面,却发现深处掉落的并不是巨石,而是几具死相惨状的尸首。他们的头骨已经分崩离析,身上血流不止,竟是新鲜死去的。
遍地哀鸿,他却识不清究竟谁是谁。
这众死的场面,活活像灭门那日,眼见之处到处都是伏尸。
他恍了恍神,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可是闭眼睁眼半刻却还是能清晰看见这几具残骸。
一时之间,他有些举足无措。甚至,都不知从何落脚。
少年的眸光从薄薄的眼皮里投落,朝着他道:“怕什么,都是你做的。”
“我……我做的?”方时序倏尔转身,满脸困惑。他可什么也没做,全听凭少年在这胡言乱语了。
少年动了一下唇,想说什么,却没有答话。
“你这个妖孽,你下的这是什么障眼法!”方时序又说。
少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眸光顺着挺直的鼻梁落下来,片刻后回应:“你觉得我是妖孽?”
方时序有些气急败坏,稍有防备地后退半步:“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