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烈信守承诺派了两位专家二十四小时监护宫昀的情况，即便如此宫旸还是不放心，他连着两天都住在弟弟的病房里。

白天医生忙进忙出控制宫昀的病情，宫旸则负责观察腺体还原的数据，一切看起来都在往预料的方向发展。

然而真正难熬的时光是夜晚，医生可以控制宫昀的病情不恶化，却无法消除他的病痛。

持续的发热让宫昀难以入睡，即使累极了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一直发出痛苦的呻吟。

宫旸晚上就支了个折叠床睡在宫昀的病房里，听着弟弟不停发出含糊的梦呓，他起身打了一盆温水，为他擦拭身上的虚汗。

“呼呃……呃嗬……”

宫昀全身滚烫，他的喘息声很重，宫旸才贴上去的毛巾很快就被他的体温烘干了。

宫旸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为他做着物理降温，除此以外他别无他法。

他宁愿现在躺在床上遭受这些苦难的人是自己，也不希望小昀出任何意外。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宫旸的物理降温法生效了，宫昀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宫旸松了口气，刚打算再去换一盆水来，就听到宫昀含含糊糊地低语着：“妈……”

宫旸听到他的梦呓，身子微微停顿了下。

母亲的死一直是宫旸的心结，听到弟弟神志不清地喊着妈妈，宫旸倏地放下手上的面盆。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他快步走上前握住弟弟的手，代替母亲填补他此时内心的空缺。

宫昀似乎陷入了梦魇，他双目紧闭，眉头蹙成一团。

“妈……不……哥他……没……”他的嘴里像是含着一口水，咬字十分模糊。

“小昀你说什么？”宫旸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清楚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呼哧——”宫昀突然倒抽一口气，猛然睁开眼。

“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病房里此刻一片漆黑，但宫昀还是很轻易地分辨出宫旸的轮廓，他用力推了宫旸一把，可惜真正能使出的力气不到他预想中的十分之一，连着三天的高烧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宫昀软绵绵的手没对宫旸造成实质伤害，甚至只能任由对方替他掖好被子。

“你需要人照顾。”宫旸放柔嗓音说道。

“我不需要你照顾！”宫昀立刻接话反驳，他的话又气又急导致虚弱的身体一时气短，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宫旸见状连忙打开灯，并给他端来了水。

“小昀，先别说了，先喝口水。”

宫昀瞪着眼前的水杯，他确实有意跟宫旸死犟，但他没有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的意思，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水杯大口啜饮起来。

一大杯水下去，宫昀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你回去，我不用你看着，有什么事警报器会响，医生会过来照看。”他冲宫旸指了指门口说道。

“小昀……”宫旸眉头紧拧着，他知道跟宫昀说再多也没用，于是换了个立场辩解。

“明天早上需要进行最后一针还原剂的注射，我必须确保你的情况，才能得到最完整的实验数值。”他尽可能把话题往实验上引导，让弟弟找不出漏洞反驳。

“那也不需要待在我房间里吧？”宫昀睨了一眼折叠床说道。

“医院没有别的空病房给我睡，现在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我要是跑进跑出只会更麻烦。”宫旸试着跟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宫昀闻言唤醒了床头柜上手机的屏幕，已经两点五十三分了。

“算了，你高兴挤在这里你就继续睡吧，别打扰我。”说完他蒙上被子背对着宫旸，好似有多不乐意看到宫旸在这里。

宫旸没有跟他计较，只是默默熄了灯，缩回自己的折腾床上，聆听着他沉重的呼吸，片刻不敢睡去。

等宫昀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围了一圈人，不仅负责看护他的医生在，连宫旸实验室的几人也齐刷刷出现在病房里。

“呃唔……”宫昀发出一声沉吟，喉咙干涩到仿佛有刀片在刺他的嗓子，全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疼痛着，一切预兆着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这是最后一针了。”唐诗缘将早就准备好的还原剂递给宫旸。

宫昀面无血色的脸转向宫旸，他试着坐起身来将后颈露出来，然而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竟然摇晃了几次都没能做到。

“小昀！医生！医生！快过来看看他的情况！”宫旸心急如焚，连忙冲上前将他扶靠在床头。

“你废话真多。”破碎的声音从宫昀的喉咙口挤出，他无力地瞪向宫旸。

“赶紧注射。”他哑着嗓子说道。

“不行，你现在这个情况太危险了！医生，能麻烦立刻为我弟弟注射抗生素吗？”宫旸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

“阿旸！”穆辰苏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

“现在放弃的话，之前两天的苦就白熬了。”她知道这听上去不是人话，但事实就是如此，一旦选择给宫昀注射抗生素，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前功尽弃了。

“我知道！”宫旸失控地咆哮着。

“可这是我弟弟啊！”他红着眼眶看向穆辰苏。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

穆辰苏属实没有什么资格说话，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是唐诗缘，她也一定会极力反对的，不，应该说她一开始就不会给糖糖那个机会。

唐诗缘也悲伤地别过头，把脸靠在穆辰苏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