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扒开封口瞅了眼。
妈呀!
两摞崭新的百元大钞,足足两万块。
陶柚手一抖,立刻扒拉上车窗玻璃向后望。
车子刚开出去不远,但怕热的柳太太早就缩回了空调房子里。
陶柚望眼欲穿,只望见一排排被晒得弯了腰的深绿的树叶。
“是工资你就拿着,作为你辅导嘉钰的报酬而已。”裴于逍淡淡道。
陶柚收回视线,缓缓在椅子上坐好。
裴于逍没有看他,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盯着窗外。
陶柚垂下了眼睛。
他知道两万块钱对裴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对曾经的自己都不算什么。
穿书前,陶柚从没拿过低于两万块的工资。
但现在不一样。
陶柚扣了扣手指。
一想到裴嘉钰嘴叼毛笔,努力瞪大眯眯眼写字的样子,陶柚就一阵心虚,总觉得没把人家孩子教好。
这钱拿得不踏实。
·
裴家到首都大学有将近一小时的车程。
到校门口时正好是中午。
裴于逍拎陶柚的箱子和电脑,司机帮忙搬行李。
陶柚只负责搬他自己,却还走得最慢,落到了最后。
花十几分钟走到宿舍楼下时,陶柚已然热得头晕眼花。
这具身体真是虚得要命。
陶柚抓着栏杆,感觉脚沉得抬不起来。
楼梯上,裴于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几眼,神色有几分犹豫。
陶柚不明所以,思索两秒,抬手戳戳他的后腰。
妈呀,这腰可真好,肉紧紧的,邦邦|硬的。
俏哥身上更紧了一瞬,杵在跟前不动弹。
陶柚皱了皱眉。
弄啥呢?
不走吗哥?
不走别挡道啊。
腰好了不起?
裴于逍:“……”
裴于逍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生命。
寝室只在三楼。
陶柚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好歹是十八九岁的青壮年,要是爬个三楼都气喘吁吁,说实话,真的有点太丢人。
裴于逍在拿钥匙开门。
陶柚插兜走到他身边,硬是憋着那股气,假装脸不红心不跳。
区区三楼,不在话下。
司机帮忙把行李送进寝室后就离开,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
裴于逍关上门,看向倚在墙边,端庄异常的陶柚。
“喘气不丢人,”他一脸复杂:“别憋着了。”
陶柚:“……”
陶柚双眼憋得通红,对上裴于逍的目光,悄悄地、微不可察得将嘴裂开了一条缝。
松劲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咳嗽。
“嗬……咳咳咳!”
肺都快憋炸了。
他撑着桌角咳得蹲到地上,眼泪把睫毛打湿一片,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裴于逍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他接了过去却没力气开,没咳几下嗓子就发不出声了,胸口跟拉风箱似的。
裴于逍瞧着他抖个不停的肩膀。
陶柚确实有点太瘦了,夏天穿一件T恤,看起来就只有那么薄薄的一片,像一张纸在抖。
犹豫两秒,裴于逍还是走了过去,伸手在陶柚后背拍了一下。
再轻轻地拍了好几下。
……
直到陶柚支棱着站起来,拧开瓶盖开始喝水。
裴于逍打开灯和空调,室内骤然明亮起来,陶柚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屋子里转悠。
“咳……”
他捂着喉咙推开对面的玻璃门。
外面是一块不算宽阔,但可以用来晾衣服的阳台,洗漱台旁边盆盆桶桶由小到大对堆叠着,洗衣粉洗衣液都放在一起。
裴于逍走过去,倚在门框上抱起胳膊,无声地瞅着陶柚在阳台上转圈圈。
陶柚至少转了五圈。
然后攥着矿泉水瓶回到他身边,用一双咳到充血的眼睛盯着他:“厕所呢?”
“走廊上。”
“……公厕啊?”
“这栋宿舍是老校舍了,没有独卫。”
陶柚双眼倏而变圆,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
“那洗澡呢?!”这句甚至能听到嘶哑的气声。
裴于逍挑了挑眉,抓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个面,抬手一指对面。
“看见那栋楼了吗?”
强烈的日光下,大楼洁白的墙砖反射灼眼光芒。
陶柚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公共澡堂。”
“……”
陶柚闭上了眼。
裴于逍看到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念想。
“有隔板吗?”
“没有。”
裴于逍直接打破。
“嗬——”
陶柚倒退半步,后背撞上裴于逍的胸口。
那岂不是一群男的下饺子似的挤在一起?
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彰显我过大学生的兄弟义气吧,啊喂!
陶柚又想晕了。
忽然觉得大学生涯超绝残酷。
作为一颗私密感极强的柚子,陶柚从小到大没去过一次澡堂。
他就连上公厕都是捂着的!
呜呜呜他就要不干净了……
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陶柚唰地扭头,意味深长地将裴于逍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裴于逍:“……?”
“有什么问题?”他盯着陶柚湿润的睫毛:“跟我一起洗澡很委屈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