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风头一歪,尖尖的匕首果断地刺了进来,扎进了可爱的拉丁文屏幕里,可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遇刺实在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不是吗?
残存的屏幕光亮照了照匕首,是青马行会的图案,他头都不转,按照经验,把歹徒另一只手抓过来,拎着手腕恶狠狠地一撞,嘎达一声,手腕断了。
歹徒痛苦地哼了一声。
“嘘,自己人。”纪风这才不慌不忙地把歹徒的头发抓过来,金发,蓝眼睛,是不冻港人。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录,把陆锦和的名片给他看。
如果此人开始反抗,那这个人就很有意思了,很可能是航一的心腹。
可惜让纪风失了望——他是陆锦和的人,那歹徒见了陆锦和的名片,像大狼狗见了主人,他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下来。
“你是他的谁?”
“我是他的合作伙伴。”纪风笑了笑,呵,好一个“合作伙伴”,馋人家身子的那种。
“他派你来干什么?”纪风看着他。
歹徒很警惕地看着他,“你给我看通讯录,说是合作伙伴,我信,但是不代表我足够放心。”
纪风抬头想了想,从脖子里掏啊掏,把在咖啡馆,陆锦和送的不冻港戒指掏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以陆锦和心腹的位置命令你,你必须说了。”
歹徒果断说了出来:“老大让我过来找他的资料。”
纪风挑挑眉:“巧了,我也在找。”
陆锦和最近老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情。
啧,他想起他们以前一直都只能在大厂房的外围活动,大厂房核心的地方,他们从来没有进去过,也没有门。
陆锦和眨眨眼,这回忆有些年份了,他闭眼的时间变久,试图回忆起那个房子的布局。
他当时只有一点大,一米五左右,不高,对于一个小孩来说,两百米长的厂房走廊对他来说真是有够呛的。
可是,这个小孩偏偏能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这个厂房虽然大,但是他们好像永远在走“回”字走廊,比如,他们使用厂房内所有的房间,房门永远在他们的右手边——而不是左手。
厂房虽然大,但是孩子们再懵懂,也能发现这一点。
他们有很多活动时间,他容易受大孩子欺负,所以老师从不让他跟着他们出去活动,只是让他在库房里自己逛逛。是的,每次老师把小孩子们带回来,总有一两个人消失了。
可是,除去被别人欺负的因素。老师永远不让陆锦和出去和他们一起,陆锦和隐隐感觉到自己有些特殊,但是,对于一群孤儿来说,谁在乎。
两百米的走廊诶,够大了,孤儿而已,那群老师也懒得理他,于是这个小孩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右手所在的地方,就是他们使用的房间门口的放置位置,他从顶楼开始,一圈一圈地沿着走廊绕。
孤儿院的奇葩太多了,不缺他举右手的这一个。
库房很安静,木质地板很新,发出一些温馨的声响,这是他童年的声响,自从他出生起,温馨的木板声推开了父亲的残暴放荡,推开了外面的雨水,推开了首都你死我活的残酷。
他一点一点走着,走廊除了他,就是外面昏暗的天空,光束透过密布的云层照进肮脏的玻璃里,竭尽全力带给他一丁点光亮,帮他靠近真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感觉自己快把整栋楼都走完了,他的腿很酸,他的胳膊也累的很胀。他越来越感觉左手的墙体实际上是一个柱体。
门终于出现了,在三楼,三把锁。
陆锦和双手背着,好奇地打量着这扇门,他伸出自己的小拳头,礼貌地敲了敲门。
“所以你找到老大的资料了吗?”
“我也在找,他从没说过自己的资料放在哪里。”
“老大说自己的资料被自己翻出来过。”歹徒眨了眨他的蓝眼睛,“也就是说,纪风先生,即使我们知道检索设备,明白拉丁文,我们依旧找不到老大的资料。”
“那就按照他小时候来这里的方式,再重新开始一次。”
歹徒看了他一眼:“我们开始吧。”
门没有开,陆锦和扭扭头,小孩子的精力是无限的,他甩了甩手,缓解了自己的疲劳。门,确实是打不开的,但是门边的墙,是纸糊的。
他天天生活在这里,厂房的墙有多脆,他最清楚了,他陆锦和最爱干的事,就是绕过那群老师,把厂房的某一处墙角挖开,偷偷溜到外面的小树林自己快活,那里有阳光,有绿叶绿草,有小鸟,还能偷窥孤儿院里一些更加劲爆的事情。
他这次也这么干,他转身走到不知道哪个学生的床边,从床底拆了一块木板下来,开始一点点刨着门边的墙角。
哨响了,活动时间结束,他把墙纸贴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刨下来的木渣子,被他随便扔到什么孩子的床铺上,反正,外来的泥土和墙上的木屑,也没有什么区别。
纪风和歹徒一人一个方向,纪风回忆了一下,他说自己刚刚来的时候墙角是完好的。
歹徒想了想:“时间很久了,他们很有可能发现了墙角的破绽,换了个方向重新开了一个门。
“那我们怎么找?”
“我们这里是三楼,但是对于楼体来说,是顶楼。”
“陆锦和当年进来的时候,绝对不是顶楼。这栋楼目测六七层高。”纪风指了指天花板。
“然后按照外楼的层数,平均分给内楼的层数,即三楼对标外面五六楼,二楼对标三四楼。”
“陆锦和当时进来的时候,也是三楼。”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二楼。
“你去。”纪风命令歹徒,“我在上面帮你照。”
“明白。”这个歹徒根本懒得找楼梯,一撑栏杆身子就翻了下去,落在二楼的大书柜上,厚实的作战靴砰地落在腐朽的木质书柜上,扬灰一片。
“真是鲁莽啊。”纪风皱了皱眉头,“能举报他破坏现场吗?”
书柜非常高,从一楼一直到二楼,都是这个巨型书柜,即使歹徒站在二楼的书柜顶,也依旧接近三楼。
“喂,小子,你还要再低一点。”纪风挥了挥手电筒。
歹徒转了转,也许是书柜太大了,需要支撑,有脚手架长期放在书柜的边缘处,便于行动。
这个脚手架也是放一层,间隔一层,也许他们储存好了,就没有想拿出来过。
“纪风先生,天……”歹徒脱下了自己的面罩,他看着周围,有些慌起来,这次是真的被学术的海洋淹没了,他一屁股坐下来。
“我这次恐怕要让陆先生失望了。”
纪风皱皱眉,他从三楼下去,身子一翻,站到歹徒身边,也惊叹起来。
每一个书柜的侧面,都有雕刻家潜心雕刻过,各有特点,中式的和欧式的,不管曾经地球上那些民族的风格,还是他们现在居住这个行星民族的风格。都保留在这里了。
从雕刻的缝隙,是一辑一辑的资料堆叠,他们想指引的就是,这些是来自世界各个民族的实验品资料。书柜高低不一,一方面是民族的占比确实不一样,一方面设计的摆布有意吞噬着光线——为了减缓光照对资料的影响。
真是上个世代的艺术品,纪风感叹到,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规模的修筑资料库呢?
有两种答案。
第一是,这曾经也许是一个备受政府重视的资料库。
第二是,这个实验室的主人自身就是个疯子。
“我感觉他们没有修完这栋档案馆。”歹徒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哟,你被吓的和设计者灵魂共通啦?”纪风嘲讽了一句。
“三楼非常简单,就是档案柜和大理石地板,档案柜甚至只是简单的排布在走廊旁边,你再看看这里,简直,华丽。”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歹徒笑了一下:“我在不冻港,在没有得到陆先生的赏识之前,终日在河上开冰面,要求是不能有冰渣子威胁到航船的安全。”
冰面?纪风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他。
不冻港人笑了笑.
这人是开天花板玻璃进来的啊,纪风挠挠头,罢了,陆锦和的资料在哪?
少年无知,则无畏。
陆锦和掀开了墙纸,钻进去,那里已经有了一个适合他钻的大小的洞,他轻轻撬动着不知道是第几个同学床板下面的木板,掘动着脆弱的墙角。
一开始只是出于调皮叛逆,现在他越来越好奇里面是什么了,碎屑一点点的从墙上剥落,滑动,他看到一丝丝清亮的光从那边钻出来。
他所期待的,世界的另一边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孩子,请睁大你的瞳孔,予你的文明以尊重,予为你所在的文明中,那些勇敢的献身者们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