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安立于案旁,将墨放下。
霍无极手指持笔,扶案而坐,下笔干脆利落。
昨日他整夜未眠,却是精神饱满,就连给陈君平写的丧报也得心应手,待写完这叫人嫌弃的报丧,便可以去看看娇娇有没有醒。
“爷,你这里又出血了。”
存安看破不说破,伸手指了指霍无极的嘴唇,后者轻勾嘴唇,眼眸一弯:“你懂什么。”
不懂。
存安摇头。
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要将伤口不断的咬开。
“爷,司相爷那边?”
存安心里有些着急,王府与司相虽说不曾交恶,但也没有多少情分,这自家王爷想要娶司小姐,说不准路还长着呢。
“司相是非分明,岂能被传闻混淆!”
存安一噎,小声说:“您当初在京中那事,司相也没少在朝堂中奏折子,您当初不还说......”
“嗯?”
霍无极回身瞪眼:“本王说过什么?何时说过?”
“走,去做了早膳,去瞧瞧娇娇。”
霍无极心情愉悦,昨日的事叫他想了一整晚,娇娇不愿叩拜就不愿吧,待选个良辰吉日,他定会叫全天下人都知道。
霍无极与司娇娇为夫妻。
“昨日夜里下了雨?”
铺面而来的潮湿叫人呼吸沉默,雨后的青草摇曳着春日的气息,霍无极脚步轻快,快到司娇娇房门时,还停下脚步整理一番衣着。
“娇娇?”
霍无极叩门。
今日穿着得体,今日娇娇醒来应不能过多怪罪与他吧。
敲敲停停,房里一直没有响动,霍无极的唇角僵住,忍住不推开了门:“娇娇?”脚步走进,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
霍无极面色一凛,疾步向前,映入眼帘的只有空落落的床铺。
“娇娇呢?”
霍无极回头问存安,后面的人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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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落雨。
西城门的人寥寥无几,远远便看见两人撑着伞走了过来,守门的上前拦住了人。
“哪家的人,到哪去?路引可有?”
守门将倒是毫无懒散之意,恪守职责。
只见那伞下缓缓的伸出来一只手,声音嘶哑:“我们乃是县令大人家中奴仆,老夫人昨日夜里犯了心悸,得大人令前往若城,请神医前来。”
那守卫拿起令牌上下打量,伞后的司娇娇因为紧张捉紧了自己的手。
“为何不驾马?”
那守卫又问。
珠霜似乎察觉到司娇娇的紧张,开口应对:“我家大人勤政清廉,家中只有一辆车马,大人如今剿匪未归,我等是家中脚程最快的,待出了城,便雇了城外的骡子前去。”
守卫仔细端详那令牌,认了是真的,这才收起长矛退身。
“出去吧,向前行往左,便有雇骡车的。”守卫将令牌重新交回去:“既然是县令大人家中变故,我等也派人与你们同去也好。”
“不!”
?守卫脚步微动。
“我家老夫人心悸是老毛病,大人也不许我们大肆宣扬,不许叫人麻烦的。”珠霜应对的得心应手,她速速将令牌收起来,手臂在哪伞下触碰司娇娇的腰侧。
两人几乎同时迈开腿,在守卫的目光中缓缓走出城。
沁县城门不比京中,不过能单过一辆马车的距离。
下了雨的天本就沉闷,将伞沿往上轻抬,司娇娇瞧着那尽头的光亮,紧紧的咬着自己的舌尖。
她很想回家。
沁县却也是她待过三年的地方,也是她用尽全力努力过的地方,是她呕尽力血付出过的地方。
她脚步微顿,却被珠霜一把拉住了手:“小姐,既然要出去,就莫要往后看了。”
“——好——”
司娇娇心里五味杂陈,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沁县最边缘的城门。
走出去的那一刻,司娇娇双眼酸痛了一下,那伞沿缓缓的落了下来挡住了视线。
至于为什么选择西城门。
司娇娇已经和珠霜打算好了,从陈君平那里说的,他没到盘州就被兄长杀了。
虽不知陈家人走了几日,但司娇娇还是下意识的想走水路,去盘州的路上不知道能不能碰上阿兄。
两个女子在外,总是有些叫人放心不下。
她不是不放心珠霜,她是怕自己给人拖后腿。
“骡车,我买了。”
司娇娇再回神,早已坐在骡车里,行路本就不好走,她一个人蜷缩在拥挤的车厢内。
一出城珠霜便将带出来的氅衣给她披上。
“小姐,你忍忍,我们到了码头就好了,那里有官船,直接能到盘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