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码事,”华熙蹙眉,“覆灭乌桓,扬我中华国威,自然值得敬佩。”
“是啊,这是两码事,”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透出感慨,“用人唯才,抑制豪强,加强集权;屯田北方,兴修水利,恢复经济……”
“你从不会否认曹操的功绩,”「塔」总结道,“即使是东汉末年至三国时期的你。”
“所以,”它一锤定音,“你不是人啊。”
若是人,被狠狠捅上一刀,伤口好不容易结痂,又被捅上一刀——
不论罪魁祸首还做了什么,一时半会都无法抵消那两刀的痛苦。
可华熙不同。
不论被捅上几刀,不论经历过怎样的磨难,感情都能相对快速地让位给理智,做出客观的评价。
漫漫五千年里,面对包括曹操在内的许多人,都是这样。
“……”
华熙突兀地笑了。
“你怎么如此肯定?”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眯起,璀璨的鎏金一闪而逝,她平静地发问,不等「塔」回答,就喃喃自语道——
“我的私心与感情,从来都没有,完全让位给理智。”
……
“吾将往南。”
刚及笄的少女如是说道,瞳孔映出对面之人纠结的神情。
“彧这就禀明丞相……”
“不必,”华熙淡淡道,“吾自去。”
即使有所预料,荀彧也难掩惊讶:“……殿下?!”
“丞相他……”
“他要南下,”华熙轻轻地笑了,“吾知也。”
少女垂眸,理所当然:“其欲为之事,吾不得阻;吾欲为之事,其亦不得阻——”
“……”
荀彧看着华熙。
苍白,病态,虚弱,破碎……
抬眸的刹那,却绽开难以言表的凌厉。
隐隐约约间,似仍有一丝只能通过史书触及的强汉气象。
“倒是你,文若,”华熙盯着荀彧,眼睛一眨不眨,“你意欲何为?”
荀彧微怔。
华熙叹了一声。
“大汉的荀令君,”她这样唤他,带着莫名的意味,“若留于此,你……”
“弗得所欲之物。”
荀彧不语。
直到华熙离开,他依旧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对面空了的位置。
四年后,闭上眼睛、失去气息的刹那,荀彧的脑中晃过很多场景,最终定格在华熙离开时的叹息上。
国灵之言,发自肺腑。
……他又在不切实际地盼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