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玩手机,也不打电话。”她小声嘟哝了句。
许岁愉笑而不答,默默低头嗦了一口粉。
“你怎么不吃呢?”许岁愉看着她把一壶水倒进碗里,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是什么新的吃法吗?”
“我不能吃辣。”宋安然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又重新把头埋下去嗦那碗被水冲淡了味道的粉。
两人在店里磨蹭了半晌才把那碗粉嗦得见了底,阿姨最后也没要钱,只指着店门外写着‘徐家螺蛳粉’的牌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下次常来姨店里啊,姨给你们做粉吃。”
“你看,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都是需要有人主动的,女孩子多美好呀……”
“坏了,”走出了店门,宋安然看了一眼对面已经闭门的店铺,心头一紧,急急打断了她∶“现在几点了?”
许岁愉低头看了眼表,回她∶“还不到十点,怎么了?”
“十点……”宋安然有些呆滞默念了一遍,随后转身往另一侧急走,只给愣在原地的人抛下了句∶“谢谢。”
要是让宋文秀知道她这么晚了还待在外头,肯定又免不了一顿说教了。
宋安然一面想一面急急往回赶,街道两旁的路灯忽亮忽暗,和月光一同洒在路上,影影绰绰的,她险些就要看不清路。
透过虚掩着的窗户,屋里的暖黄色灯光从里透出,昏暗的楼道空无一人,宋安然几乎能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她立在门前,摸了半晌口袋才发觉出门时忘了带钥匙——
也是,一个准备跳湖自尽的人还带什么钥匙呢?
于是,她耸耸肩膀,把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又努力平稳了呼吸,把那气体全吐了出来。
宋安然抬手,手背和门扉相碰的那一瞬,大门却缓缓推开了一条缝,她有些惊讶,都这个点了竟还没有锁门么?
她把门推开,虽然已经极力做到悄无声息,却还是耐不住这门一动便吱呀吱呀地乱叫。她在入户里换好了鞋,以为家人都已经入睡了,却不想走到客厅时灯忽然亮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刺得她耳膜生疼。
“我……”
宋安然与她对视了片刻,又不想如实说出刚才的事,于是找了个借口想搪塞过去∶“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散散心。”
“散心?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宋文秀放下手里头的报纸,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片后,一双疲惫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我是问你去哪里了?散的什么心要到十一点才回来?”
宋安然无言地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还差五分钟到十点。
“我搬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是为了让你出去野的吗?”或许是见她不接话,宋文秀说着,竟不觉哭得老泪纵横。
宋安然见惯了她这副模样,默默递去一张纸巾,却被她一下推开了。
“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什么?”她挽起袖子,露在灯光下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有的还结了薄薄的一层痂。
“记得。”她低下头,哑声应了一句。
那时她还太小,宋文秀把小小的她藏到房间里,勉强躲过了那帮要债的人。
“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还要替你那饿死鬼的父亲还债,我容易吗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宋文秀擦干净脸上的泪,把脏了的纸巾往地上一扔,后又不得不叹着气,弯腰把它捡起扔进纸篓里,“算了,你该睡睡吧,明天起最好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宋安然连睡衣也没换,只简单洗漱了一下,随即和衣躺上床。
说来也怪,本来没有想哭的欲望,可一合上眼,一颗豆大的泪珠竟就这么顺着脸颊落到枕头上。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用手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却泪如雨下。
*
太阳还未升起,小区外自行车叮铃的声音便已响成一片。
宋安然一早换上了昨夜准备好的衣服,随手拿了点现金装进包里便出门赶公交去了。
她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拿出单词本来一面啃着刚才在小摊上买的窝窝头一面背词。
蓦地,她的胳膊猝不及防让人拽了一下,一扭头,只见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婆婆站在她身后,正皱着眉头,说话时唾沫星子横飞∶
“现在的学生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也不晓得给我这个老太婆让让座。”
经老婆婆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纷纷用复杂的眼光打量她,还窃窃私语着什么,不过她听不太清了。
“怎么也不知道答话?”那老婆婆推了她一把,满脸嫌弃∶“该不会是个哑巴?”
宋安然刚才吃得太急,馒头还塞在嘴里咽不下去,一时说不出话来,又见那婆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自己又是指又是闹的,正欲妥协了给人让座,下一秒却被一只横空伸来的手按住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