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宋城想让周泽替他做事,求他相助,他却袖手旁观,阿杳是他妹妹啊,他怎么忍心!”
“他一定是被妖迷惑了,一定是!所以我是在帮他,想他悔悟,想他清醒过来!”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不顾剑还插在胸口,往前挪动,鲜血流淌,眼里布满血丝,神色复杂。
周漫怒骂:“孬种!”
“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当年的妖主比你如何?还不是献祭玄神,与他毫无血缘的哥哥死在一处。”
他说着笑出声来,眼神阴诡。
周漫见他如此猖狂,猛地将剑拔出,脚下虚浮退后几步,和他一样的笑出声,越笑越癫狂,方恣意怔住,不解的看着她。
她擦去眼角的泪,止住笑声,转身指着不知何时围聚在一起的方氏弟子,情绪激昂,大喊着:“听听,听听啊!这样的人该不该死,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方氏弟子脸上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们敬重的长老竟是如此卑鄙的小人。
方恣意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软倒在地,眼里满是绝望之色。
周漫沉下气,提着剑步步靠近他,弟子蠢蠢欲动,时也上前便再无人敢往前,皆驻足不动直勾勾的盯着她。
方恣意撕心裂肺的骂道:“疯子!”
“疯子?”
周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屑,连恨意都觉不配予他半分,她微微倾身,惯常温和的眉眼此刻戾气横生,神情狠厉,轻飘飘的告诉他,“我不想动手,但你不死,死的就会是你的至亲。”
“而且,你若是死的太轻松,我也会将痛千万倍的偿还在你至亲之上。”
方恣意对她的话不加怀疑,她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如此疯魔,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爹爹!”
周漫耸肩,冷笑,“哦,真巧,你女儿到了。”
方恣意慌张的拽着她的衣角,唉声祈求,“别动她!”
周漫用剑割断衣袍,往后退一步,“冤有头债有主,自然可以。”
说罢背过身去,方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身后的方恣意在抽离灵根,灵力倾泻,痛苦不堪,低声哀嚎,弟子欲要靠近又不敢。
良久,方家禁制彻底复原,所有人的灵力都被压制住,脚下、空中飞散的灵力如尘土逐渐飘散,叫声越来越小,呼喊声越来越大。
周漫将剑还给时也,看着飞奔而来的方杳震惊的神情,恍惚间,她回到了当年目睹宁诽被群妖围猎时,她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痛。
她垂头,不再纠缠,果断离开。
时也一路护着她,无人敢阻拦,她畅通无阻的出了方府。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无人敢靠近,纷纷避让,时也静静地跟着她。
周漫静静地感受着东海,熙熙攘攘的人群,或忙或闲,嬉戏打闹,肆意谩骂,东有胭脂铺,西有猪肉摊,铁匠自夸镰刀好,老妇损菜蔫,小孩偷拿果蔬,丈夫尴尬赔笑。
喧闹,无尽的喧闹。
不止东海,世间处处如此,周泽喜欢的是这样的世间吗?
周漫想不通,想不明白。
时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有人冲撞会上前阻挡,让她能肆无忌惮的行走在闹市中,直到夜幕降临,人群散去,喧嚣停止,街上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她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下来,主动转身看向他,他这才快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
周漫脑袋埋在他的心口,眼泪肆意流淌,时也紧紧的抱着她,让她脚踩在自己脚上,恨不得让她整个人都融在怀里,心疼的眼泪大颗滚落在她的肩上。
时也任由她宣泄情绪,直到感受到她情绪缓和,才将她抱着去寻一家客栈落脚,耐心的给她擦干眼泪,哄着她去好好睡一觉。
周漫摇头,她不困不累不饿,只想哭想闹想骂,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只能压抑着所有情绪,忍着眼泪问他:“时也,到底什么是真的?我现在是在做梦对吗?”
时也擦去她涌出的泪,心疼不已,哽咽的说,“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
周漫跌靠在墙上,木讷再问:“是周泽的错吗?”
“不是的。”时也从未见她这样过,像是失去了求生意志一般,害怕的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你不要这样。”
“人为什么会供奉神明呢?”
“是真的敬爱神明吗?”
“小满,你累了。”
周漫抬眸看着她,眉眼间的戾气还未散去,眼底还氤氲着杀气,浑身气息狠厉,有入魔征兆。
时也心里一颤,忙施法给她调理灵力,灵力传入却被排斥出来,他无力的低下头。
“别怕,我不会入魔的。”
周漫看他泪如雨下,眼睛哭红,比自己哭的还伤心,回过神来,敛去眼底的杀意,收敛瘆人的戾气,直起身去贴着他的额头,灵力释放,干净的灵力与他的灵力交缠。
青蓝的灵力交缠在一起,在他们周身游荡,忽强忽弱,忽急忽慢,泛红的吸纳他们的灵力。
时也紧张的握紧拳,灵力却只是浮动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他逐渐放松下来,抬手搂着她的腰,轻吻她的额头和眼角,小声呢喃,“你也别怕,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周漫靠在他肩上,任由灵力流淌,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