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间柳揶揄她,“我没你想的那么闲。”
“何姑娘父母的事你和宁诽通个气,看看有没有线索。”
“好。”
郁间柳听她差使的如此自然,忍俊不禁,回头看厨房里的两人,说说笑笑,配合默契。
“时也,你是逃出来的?”谢此亦下面,撑着桌台问他,见他点头,微微蹙眉,“没有问题?”
时也洗好青菜搁篮子里,放灶边,头也不抬的回答,“这么多年都没事,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谢此亦举手拒绝,态度坚决,“不帮,我可惹不起。”
“让。”时也撞开他,筷子搅了搅面,腾腾雾气中神色严峻,压低着声音和他说,“我怀疑有人想小满再祭玄神。”
“什么?”谢此亦震惊,被打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口的人,思绪飘远。
十二年前,周漫成为妖主后玄台封印有松动迹象,她报完仇便一心求死,主动伏诛,上清门为首,召集仙门将她捆绑在玄台上,做法要以她祭玄神修复封印,宋辞身为灵客子必须执行祭祀礼,最后两人葬身在玄台上,玄台封印重塑。
那场祭祀,死的两人都是他的挚友。
周漫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人要她再死一次?
谢此亦除了不可置信以外,更多是难以理解,就逮着一个人薅?
“典籍记载天地万年间只出过两位妖主,小满之前是三万年前,妖魔混战,人间如炼狱,人族寻求生路与妖合作,与最强的妖王结契可敕令天下妖王,统御百妖,木灵上神封印妖族后人族安然,妖主不为世间所用便散了神魂。”
“传说,木灵上神怜妖主被弃留他一缕神魂在世间寻求机缘可重获新生。”
谢此亦听完眉头紧锁,小声问出怀疑,“你是怀疑周漫是上任妖主转世?”
时也:“小满说过,她天生二阶,幼时闯祸,周山主封了灵海和七窍,她才与寻常孩童一样平稳修行,步步升阶。”
这事谢此亦记得,他们三人喝酒的时候互相交换秘密,周漫亲口所说,她当时还吹自己是天赋异禀,天神转世,注定要修成一代剑仙。
谢此亦沉声道:“复活她的人是何姑娘,而何姑娘的爹娘与长乐极还有上清门都有关系,我一会就着人去查长乐极和上清门有无联系。”
“可以从白华容下手。”
时也提醒,试了试面熟了便捞出过,谢此亦一瞬变换了神情,笑容满面的朝着门口喊,“吃面了。”
叶片翻来覆去,周漫和郁间柳没分出个胜负,一听吃面就立刻起身逃离。
厨房椅子不够,四人端着面坐门口门口的台阶上,脑袋此起彼伏,专心致志的填饱肚子,不过片刻钟手里的碗便空了,连汤汁都不剩。
吃饱喝足不想动,四人继续坐着。
谢此亦自然的差使:“时也厨房里有橘子。”
时也点头,将三人的碗收齐进厨房,不一会便拿了四个橘子回来,一人递一个,周漫才剥到一半,时也便将剥好的与她置换。
谢此亦咬牙切齿:“你最好也给我剥一个。”
时也三下两下剥完手里的橘子,隔着周漫和郁间柳递给他,“给你。”
郁间柳看着手里自己剥好的橘子,总觉得多余,抿了抿嘴,侧目看散漫肆意的周漫,问道:“小满,他俩是旧相识你知道吗?”
周漫嚼着橘子,含糊答:“我知道啊。”
“我指的是很久之前。”郁间柳故意从她手里拿一瓣橘子吃,把自己手里的塞给谢此亦,慢慢悠悠的补充,“你死之前。”
“啊?”
周漫一下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手里的橘子被一瓣又一瓣的夺走也浑然不觉,不可思议的左右看两人,谢此亦今夕是何年岁她知晓,但时也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不用术法和药蛊使容颜不改。
她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
郁间柳话没说完嘴巴就被谢此亦捂住了,挣扎无果,周漫正想救他于水火却被时也拦下,她看着两人的举动便明了确有其事。
“说出来棒打鸳鸯,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和小柳积积德,你们自己聊吧。”
谢此亦连拖带拽的把郁间柳带走,急得施法离开,眨眼就没了踪影。
周漫努了努嘴,回头盯着时也,样貌确实不见端倪,但那双淡漠的眼睛,初见就似深潭,她是肤浅之人没往深处想过。
时也:“你想知道?”
“不好说?”
“没想好怎么说。”
周漫:“关乎我的性命?”
时也垂眸,没有回答,良久点了点头。
周漫深吸一口气,只觉脊背发凉,再问:“关乎苍行山覆灭?”
时也忙摇头。
周漫见状松了口气,从他手里掰一瓣橘子,轻松的宽慰他,“那就没事,我当妖主时要杀我的数不胜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要是个个我都记恨,那天下没几个我不恨的人,当然,也没几个不恨我的,你明知我是谁还是选择我,你信我,我自然也信你。”
“周漫。”
时也突然连名带姓的叫她,周漫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见他缓缓抬眼,眼神明亮含着泪花,“你逃亡时,我出卖过你的踪迹,你无路可退落入十七层地狱,是我害的。”
他眼泪说掉就掉,周漫看愣了,掀他宽袖给他接眼泪,“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众矢之的,我逃不过的,那些事我都忘了。”
“你可以忘记,我不能。”
受害者不计较是宽宥和仁慈,加害者遗忘罪加一等。
“哎。”周漫叹一口气,用袖子给他擦眼泪,语重心长的说,“翻篇吧,比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更焦急眼前的困局。”
“先活下来,才能谈过去和未来。”
时也点头,周漫等他缓和片刻才拉他起身,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主动牵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