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周漫看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往草海中走去,手里捏着指骨,眼神哀切,嘴里念念有词。
她努力的想听清她的话,却只有风声。
女子跪倒在地,身上布满血淋淋的伤口,地上很快就聚了一摊血泊。
她垂着头,颤抖着手将指骨挂在腰间。
周漫靠近,那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从那双眼里她看到了自己,红唇轻启,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漫猛地惊醒,五脏六腑都在发抖,卷曲在床上大口呼吸,良久才逐渐缓和。
门被推开,谢此亦疾步到床边,四目相对,满是担忧。
周漫看了看肩膀,谢此亦道:“毒解了。”
她问道:“是幻境还是真的?”
谢此亦扶她起身,将药碗递给她,神色严峻,“真的,长乐极我们进不去,是舒长稳带你出来的。”
“人呢?”
药极苦,周漫皱着脸,将空碗递还,谢此亦接过搁在一旁,答道:“逃了。”
她召出斩星,果然剑鞘上多了明显的裂痕,“何姑娘的心愿,或许与她父亲有关。”
“不是玄鸣会?”
周漫:“我还没找到关联。”
谢此亦扶她躺回去,轻声安慰,“别急,我们一起找。”
周漫想到什么,猛地坐起身,看着屋子问,“这是哪?”
“照交派呗,你那毒只有赵神医能解。”
周漫瞪大了眼,“我……这……”
谢此亦起身,换了一副嘴脸,故意逗她,“你夫家,你怕什么。”
说完就跑了,周漫茫然无措的看着床帘,欲言又止。
周漫中的毒叫“神仙草”,会乱人心神,让人分不清虚实,久之侵入骨髓,致人癫狂。
她及时护住心脉,故而没有伤及根本。
赵神医给她解了毒,余下的毒素调理几日即可,严重的是她旧伤,经脉受损要长久调理。
她在屋里待了一天,琢磨着总待着也不行,思量再三,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出门。
天晴风清。
周漫昏迷了两日,乍接触外面的阳光感觉骨头都酥脆了。
郁府在照交派的后面,房屋建造雅致,九转回廊,亭台轩阔,一步一景,水中游鱼,青林翠竹,花树茂盛。
廊下游走,过小桥,歇雅亭,赏花看鱼,舒适惬意,像世外桃源一般。
她才松懈下来,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敏锐的探查,四周无人,再晃眼,郁岁安从林后走出,阴沉沉的看着她。
郁岁安愤恨骂她,“骗子!”
周漫:“你把我打落水,算两清不行吗?”
“不行!”
郁岁安往前,腰间的铃铛发出声响,周漫脑袋一沉,思绪混乱,看他脚停在身前,近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极其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
“何之之。”
郁岁安追问:“哪里人?”
“靖川。”
郁岁安语气急躁:“父母何人?”
周漫木讷的回答:“家父何昌润,家母柳纪,上清门弟子。”
郁岁安急了,扯下腰间的铃铛摇晃,怒喝,“你撒谎!”
周漫摇头,耳中是风声,竹林晃动,流水潺潺,鲤鱼浮水,铃铛声响,众声停。
“你是谁!”
“何之之,靖川人士。”周漫回答,神色骤变,“你是何人?”
郁岁安瞳孔放大,紧接着眼神柔和变得木讷,如提线木偶一般,“郁岁安。”
见状,周漫咧嘴一笑,在桌上挑了个苹果丢着玩,抱着手绕着他看,少年生的白净俊俏,眼睛似杏仁,黑白分明,漂亮传神,可惜性子急躁,想对她用读心术却沉不住气反着了道。
她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的问,“你师从何人啊?”
“照交派少主郁间柳。”
郁间柳的徒弟来历必定不俗,周漫继续追问,“父母何人?”
“无父无母。”
周漫一怔,错愕的看着他。
“父母死于古妖祸乱。”
郁岁安空洞的眼睛流泪,猛地回过神来,他往后倒去,意识到自己反被控制,气愤的抹泪,恶狠狠的瞪着她,仓皇逃走。
周漫撑着桌子,久久不能回神。
读心需要得有心,脑海里会浮现问题的画面,她刚才是将那少年的伤疤揭了一道。
“怎么了?”
谢此亦游晃着到她面前,看她苦大仇深的神情,将手中的枣泥糕递给她。
周漫摇头婉拒,回过神来问,“郁少主什么时候收的徒弟?”
“听他说是在清净山下捡到的孩子,也有传言说是他的私生子,众说纷纭,看你爱听哪样。”谢此亦怕她多想,忙补充道,“那事不怪你,你别揽责。”
和宁诽一样的话,只是周漫无法不多想,古妖乱世因她而起,世间多少生灵被害,她不敢想象。
“算了,我自己都不信这话。”
谢此亦将盘子搁桌上,耸了耸肩,一副看开一切的模样,“你就愧疚着吧,等想开了就好了。”
“嗯。”
周漫点头,拍了拍心脏。
“对了,鉴镜司的司正是不是在岛上。”
“你怎么知道,有个正在前堂和小柳商议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