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一般叫作白契。
昭月脑中一团乱麻,此时却像是解开了一点,心中的不安反倒因为解开的这一点被无限放大,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那个刚才像是为昭月说话的人再次开口了:“尚书大人,就臣所知,昭月大人可是有白契的啊。”
这句话如同平静水面上突然落下的一块巨石,震得所有人都面露茫然。
昭月死死盯着那人,下意识想要抓住点儿什么好让自己安心一些。
叶曦把手递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和昭月抱着同样的想法。
那人道:“当年叶桉公子为了这张白契层层打点,在臣这走了一遭,彼时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白契上的名字写的是许草儿,昭月大人以前的名字,不就是许草儿吗?”
叶曦嘴唇发颤,问:“什么白契?”
昭月不比她好到哪去,目光空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乱了,全都乱了!
宗望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昭月来的……是叶桉!
籍契这东西都是官府保管,昭月出府时也只见过自己的身契。
她从来不知道……叶桉送给她的那份大礼中,竟还有一张白契!
那么文书呢?叶桉把文书放到了哪里?
他从未跟昭月提过此事,就连叶桉给她留下的那堆东西里,昭月也不记得还有类似于白契文书的东西。
周遭突然变得寂静起来,昭月冷汗冒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直到听见他说:“那纸文书想必还在叶桉公子的遗物里,只要找到了,昭月大人这桩事也就了了。”
“不行!”没有任何犹豫,昭月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叶桉的遗物……叶桉哪还有什么遗物?
他剩下的东西,是昭月走之前亲手打理的,除了叶桉交代分给了身边人的,其他的全都跟着他进了棺材,被葬在了那片竹林中。
这只是一个借口,若是胤王府的那方小院里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难不成还要去开叶桉的棺吗?!
燕帝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阴沉,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喝道:“荒唐!你……”
“陛下!”不等他说完,宗望已经用更高的音量将燕帝的话生生阻断,“陛下,有些事还是早查清为好,拖得越久,才对大家越不利。”
见势不妙,楚容川连忙上前,道:“陛下,叶桉公子薨逝多年,生前本就受病痛折磨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清净,何必要为这点小事再去扰他的清梦!还请陛下三思!”
“但尚书大人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啊!”
“道理?你倒是跟我说说他做的这些事有什么道理!”叶曦似乎是终于忍不下去了,猛地拔下头上的金钗指向方才说话的官员。
那人被吓了一跳,顿时噤声不敢说话了。
周遭人被突然暴起的叶曦震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又很快发出更大的谈论声。
一声盖过一声,说叶曦成何体统,附和宗望那番他自己都捋不清楚的道理。
燕帝低垂着眼帘,好半晌才开口道:“曦儿,把簪子放下,你这样像什么话……”
“朝堂之上疯言疯语的难道是我吗?陛下怎么不说他们,反倒先训起我来了?”叶曦冷笑着打断燕帝的话,道,“父皇,叶桉哥哥……罪不至此吧?”
从燕帝方才沉默的那一瞬间起叶曦就明白了,他又打起了退堂鼓。
他不想为这件事去和宗望折腾,还是选择了退缩。
可难道他不明白吗?叶桉下葬时遥遥相送的并非只有叶曦一人,叶桉的东西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他不知道吗?
叶桉年长叶曦几岁,燕帝从前没有孩子时,也曾把体弱年幼的叶桉当作亲子接到身边教养过。
就算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儿子,待叶桉也是不一样的。
可就算是他曾经那样疼爱过的一个孩子,到了这种时候,也难让燕帝撑起那一口气来。
叶曦已经说不上自己只是失望,还是彻底心寒了。
燕帝闭上眼,没有看叶曦,但整个人似乎微微有些发颤。
昭月沉默地看着,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沉声道:“陛下,楚大人说的在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那张文书,大公子都是臣实实在在的恩人,臣不能叫他死后还不得安宁。所以尚书大人若是真想要一个结果……便用臣做这桩闹剧的结果吧,臣绝无半分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