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商紧咬着唇没有说话,但渐渐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温嬷嬷这勾当不知做了多少年,反正自打温窈商来时这里就已经是这样的了。
唯一一点不同是,温窈商是第一个小院里的女孩儿,温嬷嬷格外珍视,专门让她跟了自己的姓。
用温嬷嬷的话来讲,这里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最差也该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他们进了这院子,被划分成三六九等。
最差的就是用作金银交易的玩物,被赠送给富商。
在这逐渐递增,被送给各品阶的官员作为交易。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到处搜罗年轻貌美的少年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官员富商。
而像温窈商这类院子里的姑娘是最特殊的,她们说不清白也清白,但若说清白也不清白。
她们都是实打实的完璧之身,因为她们要伺候的人早就没了那个能力——宫里的太监。
这些太监看着如花似玉的姑娘却没有那种能力,所以他们选择的方式就是皮肉上的虐待。
这些姑娘浑身赤裸,被打得越惨他们就会越满意。
温窈商哭起来也是漂亮的,至少昭月做不到哭得这般伤心还能在不擦拭的情况下不流鼻涕。
她道:“我们这些人,不知道究竟算是亲人朋友还是别的什么,宁要说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就是大家都是苦命人。我们在这里互相扶持,可谁也不想谁离开这里。”
“大家一起苦,便是亲人。若是谁脱离了这个火坑,便是罪人。我恶心那些太监,却又拼命地想他们记住我,因为只有他们记住我了我才有更大的权力,把那些姑娘们推出火坑。”
温窈商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救不了院子里的人,她也不敢逃。
她只能竭尽全力把那些还没有迈进火坑人想办法退出去。
昭月眸光微动,突然觉得温窈商这话说得很……奇妙?
她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词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但确确实实被震撼到了。
她想起自己的小院。
都是苦命人,可她的小院聚集起来的苦命人是为了更好的日子。
这个小院聚起来的苦命人是为了给别人换取更好的日子。
她突然意识到她和温窈商就好像是从同一个起点出发用不同的路再走向同一个终点的同类人。
她一直坚持要把女子的地位抬起来,要竭尽所能让她们这些人过得更好。
她先要自由身,再是把这些人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最后才开始求权力。
而温窈商与她恰恰相反。
她想自己先成为一个别人不敢招惹的人,再去谈自由身,和可以谈保护别人的底气。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见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另一个走上不同道路的自己。
这世界说到底最重要的是权力,若没有权力其实男女都是别人掌中的玩物,只是在这之上女子再不幸地低了一等。
温窈商低低啜泣着,她忍不住。
她不知道昭月能不能救他们,但昭月是这些年来难得愿意说想救他们的人。
昭月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窈商姐姐,温嬷嬷是不是在这里有什么密室一类的地方,里面关着人。”
温窈商点头,道:“不听话的人都会被她关起来,好几个人关在一起,却只给一两个人的食物和水,互相折磨到最后,就会培养出来一个听话的。”
“现在那里面也有人吗?”
“嗯,是一对兄妹。”温窈商垂下眼帘,道,“不过他们有些特殊,温嬷嬷不敢怠慢,但他们具体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昭月起身看向浮屏,问:“能进去探查吗?”
浮屏迟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密室这种地方最不保准,谁也很难说清楚里面是什么样的,是否有人把手。”
昭月看向温窈商,谁知道这一次她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刚来那两年被关进去过,它现在到底是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昭月微叹,不下去看看她又如何能放心?
她琢磨了半晌,突然想起温窈商方才说得那句“不听话的人都会被关进去”,突然就想到了法子。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浮屏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昭月姑娘还是莫要动那心思了,您若出了事,属下不好交代。”
昭月却道:“你既想让我平安,就去帮我回京城传信。”
谁料温窈商却在此时开口:“就算你闹了也不保准能得偿所愿,温嬷嬷很看重你,上面也急需新鲜货。进那里面是受苦的,若是伤到哪了她就得不偿失了。”
昭月微微一笑,道:“所以这就要劳烦窈商姐姐继续在温嬷嬷面前煽风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