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玥狠狠啐了一口:“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烂人!”
那人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你说谁是烂人!”
“说的就是你!”宝玥不甘示弱,眼睛瞪得比他还大,“自己心里脑子里全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才见谁都咬!说你是畜生还委屈了畜生,又算不得人,你们这些烂人就应该自己另划成一种生物!”
宝玥牙尖嘴利,堵得那人一时无话。
昭月伸手从玉岁怀里把那不知愁滋味,还睡得正香的小娃娃抱过来,往雪青怀里一塞,淡定道:“她还不到学她宝玥姨发功的年纪,先抱进去吧。”
谁知道让那人看见了反而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顿时指着几人面向周遭控诉起来:“瞧瞧!我可说错什么了!我早就瞅见了,这一帮子人成日活得光鲜亮丽的,能是干什么好勾当的?还有那男的,成日里混在女人堆儿里,说不准就是嫖客……诶呦!”
他话未说完,宝玥已经一脚上去了,语调冷得吓人:“你是亲眼见过还是怎么着?瞅见什么了,来,说清楚!我到时候就拿你亲口说出来的证词到衙门里告你闯人府中欲行不轨!”
“你含血喷人!”
“到底是谁含血喷人!大壮,上来摁住他!”宝玥道,“我们家这大门成日里都是严丝合缝的,你若不是偷偷潜进我们家里如何知道那么多事?”
“我没有!”那人一时间被宝玥带偏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扯着嗓子道,“你没证据,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那你说我们不是做好勾当的,说我们家兄长是嫖客又有何证据?不也是全凭你一张嘴在这里胡扯?”昭月冷笑一声,上前来对着四周的人群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隐瞒,其实我还真在我家看见过这人,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你胡说!”
昭月微微一笑,道:“可我就是看见了,你可有证据说你没做?”
事到如今,人群中已经有人憋不住笑了,道:“兄弟,快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们又不是傻子,你平日里就是个泼皮无赖,最好找事,这回是看人家姑娘好欺负吧?可惜啊,碰上硬茬喽——”
那人奋力挣扎着,扭过身死死盯着玉岁,涨红了脸,吼道:“我没胡说!那个女人,就是个青楼娼妓!下贱玩意儿!跟她有牵扯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昭月眉心微蹙,正欲还嘴,却不料宝玥突然一头撞进她怀里,肩膀一颤一颤的,突然带起了哭腔:“妹妹,我心里实在难受!”
昭月不明所以,愣在原地一时接不上话。
宝玥埋在她颈窝里,抽抽噎噎:“咱们家兄弟姊妹众多,当年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被爹娘一一卖了出来,姐妹重逢实在不易,当初姐姐分明是为了叫咱们不被饿死,想多卖几个银子才去了那种腌臜地啊!”
闻言,昭月顿时回抱住宝玥,也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姐姐,我知道,世人都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可我也觉得委屈,姐姐分明是因为心疼我们才落入这般境地,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我知道兴许会遭人冷眼,可还是…还是……”
说完,便哭得愈发惨痛起来。
这一番话莫说是旁人,就连自己人听了也是目瞪口呆,若不是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便真要和别人一样信了。
糖果儿仰头瞧了瞧一脸茫然无措的玉岁,突然也嘴一撇,就哭嚎着往她身上撞去:“姐姐!姐姐,糖果儿以后肯定好好孝敬您!姐姐可千万不可听旁人胡说八道什么,姐姐是为的我们,我们不能对不住姐姐,定然一辈子孝敬您!”
昭月心里暗暗夸了一句糖果儿会来事儿,又实在忍不住笑。
不曾料到楚容川也在人堆儿里看这个热闹,瞧他那样不像是信的。
昭月抿唇,突然有些不放心起来。
与旁人来讲这就是个热闹,他们未必真的觉得他们可怜,真的觉得玉岁为这个失了名节就真还是个“好姑娘”。
只是如今他们这边哭嚎得厉害,编的故事能戳人心,才会嘴里感叹几句,觉得那人分明是没事找事。
可也不免有那就想看热闹的,哪怕发现丝毫端倪,也会把水搅得更浑。
她不敢确定方才那一下她没忍住的笑,有没有被楚容川看了去。
与人吵架是件极费力又费心的活儿,昭月不想再来一回。
谁料,楚容川笑倒是笑了,却是对着地上的人道:“你还是快说几句好话,叫几位姑娘放过你吧,是你先在人家门前大闹,若是真捅到衙门里去,到时候一说,还是你不占理。”
昭月一愣,抹着眼泪,就着楚容川给的这句话,道:“算了大壮哥,咱回家去吧,同这样的人没道理可讲,闹到衙门里去,不还是给玉岁姐姐伤口上撒盐?算了吧……”
说着,便率先抽噎着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府。
瞧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