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这边，草儿捏着手里的一包点心有些犹豫，最后分成两份，给了碎珠一包，又拿着剩下的一半，离得远远的，不知道要不要上前跟宝玥攀谈。

宝玥似乎是看见她了，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草儿犹豫再三，好不容易开口了：“大公子给了我些糕点，你要不要尝尝？”

宝玥愣了一下，轻轻摇头：“谢谢，不用了。”

“那……过几日我过生辰，得了假，你……”

“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草儿不想她这么直白，讷讷点头。

宝玥静静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草儿的下文。

草儿犹豫了一瞬，到宝玥跟前找了把椅子坐下了，她道：“我听人说，你在攒银子，想以后出府去……那你出府后，想好怎么过了吗？”

宝玥有些奇怪：“什么怎么过？”

草儿道：“就是……要怎么活下去？如果离开了这里，带出去的银子也不可能活一辈子，到时候……”

草儿支吾着说不下去，宝玥看她这样却不免有些警惕：“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这些日子又不是没碰到这样的人，分明是同她一样的姑娘，却都帮着那个妈妈的侄儿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叫她跟了那人，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宝玥本以为草儿也是如此，但见她一脸茫然却又不似作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草儿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也想出去，可人人都说出去了便是自寻死路，只有你是驴脾气，咬死了为自己赎一个自由身。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活下去的办法，如果你可以，那我也可以，我不愿……一直待在这府里。”

宝玥上下打量草儿几眼，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我记得……他们都说你很得府里的大公子喜欢，说若有一日你能为大公子诞下子嗣，此生都不用愁了，为何也想离开？”

草儿低声道：“从这走了，我就不是个物件儿了，不用担心自己被卖来卖去了。何况我与大公子本就清白，大公子是极好的人，但那并不是我所求。”

宝玥终于来了兴致，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一样，盯着草儿不放：“那你想要什么？不是人人都说翻身做主子从此衣食无忧？你难道就不想？”

草儿突然有些恼了：“你这人当真好奇怪！你自己都不愿意的事，为何到我这又……”草儿垂下脑袋，又蔫吧了，“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是被家里卖出来的，他们领我到了大公子的院里儿，那个妈妈说如果我不能被大公子留下，碰上主子不顺心打死了、发卖了都有可能。我在这府里面，不可能当上正经的主子，丫头还是姨娘什么的，都只是个物件儿，由不得我自己。我不愿意再被卖了，可出府去，我又惜命得很，舍不得死……”

闻言，宝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意思，你是我来这见过的这么多人最有意思的了！惜命怎么了？咱就这一条，想活那不是理所当然的？”

草儿扣着手指，低声道：“况且……我觉得那样对不住公子。他当真是个极好极好的人，他留下我，是因为我说他是和善人，他至少不会发卖了我，我不愿意再被卖了，公子这才心软将我留下。他是我的恩人，恩人不该是当垫脚石使的。”

宝玥不想里面还有这么一茬，草儿本就生得瘦小，年纪看起来比她小不少，她笑了声，道：“对，他是好人，你也是。两个人在一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就是因为利益，是双方共同得到的利益也罢，可绝对不该是这种……如果到我们都能出去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般守住本心，咱俩可以做个伴儿，不过现在还是攒银子要紧！”

草儿其实多数时候不懂宝玥在说什么，但是提起那些事的时候宝玥也不需要人懂，她自己便会格外开心。

其实有多少人是羡慕她的，她那般努力地想为自己换一个自由身，那是许多人的愿望，可能吃饱饭排在的自由身前头，没人愿意像她这么折腾。

近来府上的二小姐闹腾得厉害，过些日子要赴宴，闹腾了许久好不容易选好了衣裳，又在头面上折腾起来，怎么挑都不满意，最后放话出来，要是谁能为她寻来满意的头面她直接赏银十两。

十两银子着实不是小数目，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叶桉咳了几声，看坐在一旁捯饬手里绣活儿的草儿，道：“珊儿这丫头最近瞎折腾，他们不都帮着去找什么头面了，你不跟着凑个热闹去？十两银子呢。”

草儿道：“公子可别消遣奴婢了，奴婢这什么都不会的，也就凑个热闹了！”

闻言，叶桉笑了几声，不再言语。

这本也是个麻烦活儿，叶珊喜欢的找不到也就罢了，可若她不喜欢的，按这位二小姐飞扬跋扈的性子，若撞枪口上了少不了一顿磋磨，草儿自然不想瞎凑热闹。

她没起这心思，却还有不少人盯着。只是草儿怎么也没想到，宝玥竟也要趟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