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月光如水,她们谁都没有说话。
程怀亦突然记起多年前她一个人走在南坪街头的夜晚,仔细算起来,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冬夜,但那时的她却被遗忘在了角落。
这么些年,在岁月的蹉跎中,她早已悟出,眼泪并不能洗尽任何悲伤,所以一路走来,她早已学会了吞下自己的眼泪。
就像人在二十岁渴望的东西,如果在三十岁才来的话,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为迟已晚,所以还有什么意义呢?
程怀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并不这种过节日。”说实话在骨子里,她还依旧是那个老中人,这些年一点也没怎么变。
不管走过了多少地方,尽管漂泊了这么多年。
沉清酒有些凝住,看了一眼程怀亦过分冷静的侧脸,企图在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些和过去有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这句话,又让对方想起了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她承认那个时候,她对对程怀亦实在是太不好了。
终于,她失落地点点头,犹豫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从沙发上起身,一步一步踱到门边,苦笑着说:“对不起,今天晚上打扰了。”
程怀亦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沉清酒再一次开口,“那……既然这样,我先就走了。”
刚刚回到南屏的时候,程怀亦也没想过,她会和沉清酒再次遇见,她当初甚至都以为她也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没准现在哪个城市,正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没有骗南以乐,她的确不是为了沉清酒回来的。
程怀亦移开一直靠着门的身子,让出了通道,但当沉清酒从她身边即将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圈住了她的细腕。
踟蹰着出口:“来都来了,坐一会儿也行。”
当心底那个长久的渴望就这样被说出来的时候,程怀亦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她知道,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想见一见这个女人,想亲眼确认她过的好不好。
毕竟沉清酒是她在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件看不到结果,却仍在坚持的事情。
沉清酒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侧过头,突然有些跳脱的问程怀亦,“那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程怀亦有些惊讶:“你学会喝酒了?”
沉清酒看着她的眼睛,撇撇嘴,说,“这也不用学吧,自然而然就会了。”
程怀亦咪了咪眼睛,难得调皮地说,“真好,那恭喜你成功剔除掉一杯倒的雅称。”其实她们都记得曾经,可却也都默契地选择了对从前闭口不谈。
她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这样的表情像极了从前,沉清酒发现,这还是自见面以来,程怀亦第一次对她表露出这样轻松的神态。
连日以来的难过被稍稍抚平,趁着对方心情难得好的时候,沉清酒又问:“所以,你要不要陪我去喝一杯?”
“你真的想喝酒?”
沉清酒点点头,不明白程怀亦为什么要再次确认,于是她张口:“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真的能喝酒了?”
程怀亦嘴唇动了动,“那倒没有,只是遗憾的是,我现在已经不喝酒了。”她早就戒掉了那玩意。
“好吧。”沉清酒看起来有些失落,表情有些讪讪地,又有些不死心地说,“那要不你喝果汁?就当陪我?”
看她难得坚持,程怀亦也没再开口反驳,“喝果汁还去外面喝什么?我让服务生送两瓶上来,就在这喝得了呗。”
“可以,不过我要喝酒。”沉清酒坚持。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程怀亦只是单纯地想逗逗她,没成想,沉清酒居然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那还是出去喝算了。”程怀亦有些怂,她觉得今夜的沉清酒看起来似乎哪里有些变得不一样,甚至让她有些摸不准状况。
毕竟离开的时候,她们之间算不得愉快。
想了一会儿,她干脆开门见山地问:“沉清酒,你想要做什么?”
程怀亦的声音低低的却很好听,像是月光洒在泠泠的湖面,好似一片被具象了的光影,让人无端想伸出手去触摸。
沉清酒说:“我只是想能有个时间,好好跟你聊一聊。”
程怀亦抿唇,犹豫片刻之后,才抬了抬下巴,指着不远处的沙发,“那先坐吧。”
虽然有犹豫,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沉清酒的低沉的心一下子就又开心了一点。
程怀亦坐在离她不远的单人沙发上,抱着胸,头顶的射灯刚好从她背后打过来,她就那样,整个人一半在明处,一半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