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觉到身后有人,程怀亦下意识的转头,结果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清润的眸子。
沉清酒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任凭雪从头顶落下来。
身后大楼的灯光散射过来,在她身后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圈,就像是一张被蒙了雾气的照片。
她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雪地里,目光平静的看过来。
程怀亦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她在心里暗暗地自嘲:看吧,眼前这个人,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都淡定的让人痛恨。
半响之后,沉清酒张了张口,“程怀亦。”
“嗯。”
“你的手还好吗?”
程怀亦看着她的眼睛,抿了抿着唇不甚在意地说,“没什么大不了,小伤而已,还死不了。”
说话间还扬起双臂,将那双包扎严实的手向前摊了摊,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道,“所以说南屏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我。”
南以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程怀亦,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步,招呼沉清酒,“别在雪里站着了,快过来躲一会儿。”
屋檐不大,刚好够并排站下三个人,程怀亦被夹在中间,头一次觉得三个人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拥挤。
一阵风吹来,裹挟了些许飘落的雪花进来,程怀亦手心朝上接住几片坠落的晶体,看它慢慢地消融在手掌之中。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雪了。”
沉清酒偏头,“因为加州只有太阳和沙滩。”
程怀亦有些诧异,第一反应就是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话到嘴边却又如数吞了下去,她目光转回前方,穿过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低声说:“沉清酒,我已经离开洛杉矶好几年了。”
这一刻,那些早已尘埃落定的过往,似乎卷起了一阵陈旧的风,细微却泛着凉意。
沉清酒如梦初醒,她转过身去看自己身边这个人,依旧清秀美丽的脸庞褪去了从前的青涩,高而挺立的鼻在空气中映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只有眼神还依旧如多年前一般坚定。
程怀亦似乎变了,但又似乎根本没变。
只是时间太久远,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就连细胞学上都讲,人类机体的细胞每过七年就会完全更新一次。
那么是否就意味着她们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曾经,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心里泛起酸涩,沉清酒想问她离开洛杉矶之后又去了哪里,但又突然意识到过了这么多年,好像再问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她记得她更新的最后一条微博是在离开半年之后,她站在大马士革的残垣断壁之前,背对着身,手里握着一只艳红的玫瑰。
刺眼或醒目。
见她久久没说话,程怀亦一个跨身站到雪里,主动出声结束了三人之间这有些诡异的气氛。
“折腾的很晚了,我要走了。”
沉清酒点点头。
南以乐主动提出要开车送程怀亦去酒店,程怀亦没拒绝,跟在他身后离开,一路再没回头。
车上时南以乐笑着问他,“你真不是为小酒回来的?”
程怀亦睨了他一眼,懒懒地靠在车座上,“你觉得呢?”
“你这刚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跑医院来,还有刚才挡在小酒面前的样子,啧啧啧……”南以乐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难说。”
程怀亦自嘲的笑了笑,“姐姐我还没那么贱,只是恰巧有工作而已。
曾经四年的‘死缠烂打’都换不来的目光,何必要让生活再陷入那样的困顿之中,爱一个人如果太难,那就学着先爱自己吧。
车子很快驶进了夜色中,程怀亦在想: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她们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夜深了,万物都被笼罩在这朦胧的夜色里,寂静伴着雪花,像一场黑白默片。
沉清酒站在刚才的位置,出神地凝视着掌心里逐渐融化的雪花,直到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小酒,你在干什么?”
沉清酒收回胳膊,顺势将手插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你怎么出来了。”
南嘉鱼欲言又止,“我看你半天不见回去,就出来看看。”
沉清酒答非所问,“你看,连南屏居然都下雪了,真是不可思议。”
常年不怎么会见到雪的城市里,却在她与程怀亦重逢的这天飘起了雪花。
南嘉鱼挨着沉清酒单薄的臂膀站定,终将那句没说出来的话问出了口,“她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