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是余瑰,快看。”
有人制止了他们,于是纷纷噤声。
这圈子里就是有人优越出众得仿佛是天生为了聚光灯而生,余瑰的五官哪怕在高清镜头下也依旧无可挑剔,慵懒地半敛着的眼眸冷艳中又带着些惑人的迤逦色彩,波光流转间光华动人。刚才还对他评头论足挑着刺的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有人低声嘟囔了句脏话,转而又说起裴冽的不知好歹来。
这是某个社媒平台的电影节晚宴,说是晚宴,但其实更像是酒会,氛围很轻松。余瑰再次被人潮包围,江聿看着他手里的香槟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酒过三巡,余瑰终于能去外边花园透透气,顺带再去卫生间解个手。
却不想刚绕过拐角,忽而有人抓过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拽进了阴影里。余瑰猝不及防,站立不稳险要摔倒,又被那人扶住。
借着不远处的路灯,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你跟着裴冽,就是为了被他领着其他人舞到跟前来,为了让别人看笑话灌酒的?”
余瑰:“……?”
他缓慢地在头顶扣出一个问号,为了江聿那状似凶恶嘲讽、实则难掩焦急和担忧的话。
见余瑰低着头不说话,江聿心中烦躁,他扣住余瑰的下颚抬起他的脸,那双晶莹剔透的桃花眼中坠入细碎的月光,支离破碎如同银河。
“你——”
于是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江聿只想紧紧地抱住他,低头吻他濡湿的睫毛。
真没出息。
江聿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他第一次被人彻头彻尾地耍了,这个骗子——这个混蛋,被其他人欺骗也是活该,是报应!
可是……他又这样伤心。
然而此刻伤心的余瑰只想去上厕所,刚才酒喝多了,人有三急,不急不行。他不知道江聿莫名其妙地又在发什么疯,他想要推开他,却没推动,江聿按着他的肩膀,嘶声道:“你知不知道,裴冽和贺苏言——”
“裴先生说他们没什么。”余瑰只想赶紧结束话题去上厕所。
江聿一顿,他嗤笑出声,不知道是在笑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自己,还是笑余瑰这唯独对于裴冽才有的荒唐的天真和纯良。
“你信他?”江聿难以置信地看他,“他有了你还找别人,你这都不走、你——你还信他?!”
余瑰迟疑了一下,点头。
他点头了,却又像是不敢细想,努力地从江聿和墙壁的缝隙间挤出来,匆匆离开。
是真的好急。
香槟度数不高,余瑰没喝醉。但裴冽还是在散场后来接他,司已经早早等在车外开门,余瑰坐进后座,合眼休息
“余瑰?”
“嗯。”
看出余瑰兴致不高,裴冽迟疑片刻,轻声问他:“晚上过得不开心吗?”
“没有。”
确实是不开心。
裴冽看出来了,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余——”
“我明天要回剧组了。”余瑰说,依旧没有睁开眼,“要早起赶飞机,晚上我回家睡。”
“不用,我明天送你——”
“我回家睡。”
“……”裴冽微微抿唇,“好。”
裴冽把余瑰送到家门口,余瑰已经很久没回过自己家了,他们一直住在一起。
“晚安,余瑰。”
“晚安裴先生。”
余瑰关上了门。
裴冽回到家里,开门的时候煤球习惯性地颠颠跑过来,却没看见那个愿意和它说话的人类。煤球歪了下头,发出疑惑的咕噜声。
裴冽没有管它,确认了自动喂食机和饮水器都是满的之后就回到了房间,他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番思绪,又发消息去和梁月询问情况。最终得出结论,余瑰大概是因为他和贺苏言的流言而不开心。
裴冽支着额头,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大概是因为心慌,却又有种疲惫的无力感。
他可以删除帖子,可以处理掉发布那些流言的账号,却制止不了流言的发生和传播。
隔天清晨,余瑰出门时看见裴冽站在门外,他早已经穿戴整齐,甚至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送你去机场。”
余瑰移开视线,没说什么,跟着上了车。
他知道裴冽要和他说什么,无非就是贺苏言的事。余瑰知道如果自己想听,裴冽会一次次解释他们什么都没有,一次次说爱他,依然却不愿意和贺苏言断绝来往。
当然,其实断绝来往也没什么必要,他们又不是你跟他好我就不跟你好的小学生了。余瑰自己也觉得没道理,但他不能不摆出这种姿态。
毕竟——替身总是要被厌弃的。
一般的替身剧本里,白月光回国后替身就该被冷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余瑰却没有这样,公司的资源和重心还是往他身上倾斜,裴冽还是天天陪着他,贺苏言得到的似乎只有外界似真似假的流言而已。
那余瑰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我不想听。”他在裴冽开口说话的时候负气地背过身子。
裴冽伸手抱他,余瑰甩开;裴冽再抱他,他再甩开。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余瑰胳膊都快抡飞了,仿佛打了一套军体拳一样累,脱力地裴冽揽进怀里,爱和喜欢的字眼接连往他耳朵里钻。
好累……替身真不是人干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