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谌问她想要什么,华惜弱带着哭腔说要他保她和江蔚然厮守一生。
南谌觉得她疯了。
侄女和姑父,比自己和云昭女帝年龄差三十结亲还耸人听闻。
看他沉默,华惜弱以为还有转圜余地,结果南谌头也没抬地拒绝了。
华惜弱歇斯底里地喊:“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干的事儿都说出去吗?!”
南谌反手又把她下巴卸了,高高在上弯起了唇:“怕,当然怕。”
“怕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
长公主府后院起了大火,瓦片上的雪头一回融化得如此之快。
华荣裳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赶来的时候,只见南谌单薄的背影独立枫树下,萧萧瑟瑟,狐裘大氅蜷曲发黑,肩头那处被火燎秃了,剩下一块邦邦硬的黑炭。
起火的厢房是最边上的一间,离南谌待过的那处隔了好几间。
火势凶猛,直到天擦黑才堪堪扑灭,侍卫从房里拖出了三具焦黑的尸体。
骇人听闻的是——二公主华惜弱也在其中!还有两人是华荣裳安排监视南谌的侍卫。
当是时,华荣裳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紧紧锁定住抵嘴轻咳的南谌。
南谌脸上有一处擦伤,来不及处理,血珠凝结,察觉到华荣裳的注视,他强打精神看了过去,眼周充血,瞳孔布满血丝,脸颊染上了病态的酡红,容颜愈发秾丽。
从遗留痕迹推测,两个侍卫起了歹心,华惜弱挣扎间打翻了火炉,火舌舔舐干燥的床铺,大火爆燃,门窗都锁死了,侍卫本想破门而出,岂料华惜弱死死抱住了两人腿脚,最后一同葬身火海。
这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二公主为何会走到客厢房来,她的院子在反方向,走错的可能性约等于无。
撇开丫鬟的搀扶,华荣裳行至南谌面前,表情复杂,嘴唇蠕动:“她为何在此?”
南谌被烟火呛得急促咳嗽,双耳红得滴血,好半晌才抚着灼痛的胸口茫然喃喃:“侄儿不知。”
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厮此时站了出来,正是先前为南谌领路进厢房的那个。
他硬着头皮说:“长公主,二公主的丫鬟两个时辰前来寻过小的。”
华荣裳一眼扫过去,吓得小厮两股战战,前前后后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他给南谌添完火炉不久,去了隔壁厢房躲雪,没多时,二公主的贴身丫鬟玉儿径直找到他,说是长公主吩咐,让他去西花厅帮忙,他一听是长公主的命令,站起来就跟着走了,也确实在西花厅做了点活儿,再回来时只见火光冲天,南谌困在屋内,还是他撞开门把人救出来的。
“玉儿呢?”
听闻主子身死,玉儿几乎吓傻,抖若筛糠,哆哆嗦嗦也都交代了。
二公主命她支走隔壁小厮,她要单独见南谌。
话题又转回南谌身上,他眨了下干涩的眼睛,嘴唇干裂,指尖冻得通红,薄薄的眼皮依稀可见几缕青色血管。
一开口,嗓音喑哑,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都怪我,我不该回来的。”
天命灾星,近者轻伤重死,眼前的华惜弱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
华荣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暂且按下不表,南谌能想到把这件事往灾星上引,的确出乎她意料,棋高一着。
遣散宾客,南谌路过她跟前时听到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藏好你的尾巴。”
风声骤紧,南谌只作没听清,疲惫地转过眸子:“皇姨母?”
“回宫去吧。”
华荣裳不在乎他杀没杀华惜弱,但不能在她的地盘动手,当她是吃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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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烧死华惜弱的事情当夜就传出了几个版本,流传最广的当之无愧是——华荣裳报复与驸马肆无忌惮携手同行的华惜弱,悄悄叫了两个侍卫守株待兔,打算毁掉华惜弱,不曾想出了意外,不小心把人整死了。
其实大多数人更相信华惜弱的死乃华荣裳一手设计,不败战神的谋略怎会斗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呢?
南谌自认唯一获益者,他灾星的名头愈发稳固了。
雁回城某处小酒馆,乔装改扮过的南谌悠哉悠哉地坐在桌边饮酒,难得的放松,对面坐了个谁也意想不到的人物——三皇子华灼。
“北冥,答应我的事可有眉目?”
月光下的华灼不复生辰宴中的痴呆迟钝,双眼射出道道精光,直逼垂眸浅笑的南谌。
小酒馆处深巷窄门,只摆了这一张方桌,除开他俩空无一人,酒馆老板早早睡下了,此刻夜深人静、鸦雀无声,难为三皇子想尽办法混出宫找过来只为问这个蠢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