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偏头看向她,笑得自豪而狡黠,“我记得你说你在看Victory巡演的时候晕过去了,是真的吗?”
“Hey!谢谢你的提醒!”女孩扶着额,笑得窘迫,“这件事不能怪我,你太辣了,我是说,你的舞蹈,衣服,我…”
不等女孩说完,Michael发出了一阵爆笑,他的嗓音不再像往常一般温和,而是变得低沉且极具爆发力,“哈哈哈哈,”他摇着头,“你让我感到难堪!”尽管这么说着,他却看起来格外的开心。
女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一直觉得私下认识你们和追星的体验不矛盾。我是说,在舞台上的你们不再是真人。”
在看到男人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后,她扬着眉辩解道,“这是真的!在舞台上,你变成了音乐,舞蹈,艺术和快乐这一切的化身,你变成了一个符号。在我听Gilmour的solo仿佛看到永恒的真理的那一瞬间,我不会去想是谁在演奏那些音符。演奏者以及我和表演者的关系都不再相关。那一瞬间的一切,空气,人群,灯光,音乐,全部融合在一起,成就极致艺术的体验。”
“尽管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得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觉得台上和台下的我完全是两个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过着两种不同的生活。”他顿了顿,“坦白地说,这很割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他翻转着手腕,“这真的很难,现在依旧是!”
“…比如现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Michael Jackson,”女孩笑着,眉眼中透露着温柔,“可是当你站在舞台上,虽然你还是Michael Jackson,但是你变成了全世界我最喜欢的艺术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到的复杂,仿佛是有什么汹涌的情绪在被极力压制着。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他咬着下唇,颧骨高高耸起,眼皮的褶皱深邃而清晰。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Pink Floyd的巡演,你想一起去看吗?”
“Huh?”女孩看起来有些疑惑,随后像是意识到男人误解了什么,她解释道,“我看的他们的演出是好多年前了,应该是1980年…他们最近没有在巡演。”她将头发别到耳后,扬起笑容,“不过如果他们重新开始巡演,当然!我可能会去很多场,”她轻笑着,“你时间方便的时候随时叫我。”她的眼神格外纯粹,带着就事论事的诚恳,却也完全错失了男人真正的意图。
他抿了抿唇,像是轻叹了一口气,“…Sure。”
他之前从未主动约过任何女孩,他垂了垂眸子,然而他在Lily面前的两次破例竟然都丝毫没有被她察觉。他有些沮丧,神情里也夹杂着些许的烦躁。
“尽管是同一场巡演,每一场演出的体验也完全不一样。我记得,”她笑出了声,“在伦敦的其中一场,Gilmour忘记给吉他调音,所以那一场第一首歌的第一个音跑调到让人无法辨认旋律…难听的像是一个笑话。”说着,她身体微微前倾,大笑了起来。
“Gee,”听到女孩的描述,Michael的注意力从自己的思绪中转移了出来,他扬了扬眉毛,咧着嘴吸了一口气,“我不敢想象要是我出现这样严重的错误…Joseph真的会杀了我!”他咬着下唇偏头看向她,“你让我想起了我有一次很糟糕的失误,”他的指尖轻触嘴角,“Well,也不算很糟糕,只是让我尴尬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回忆了片刻,“大概是Off the Wall前后,有一次演出快结束的时候,我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拿着帽子,”他打着手势,“我本来想把我的帽子扔给观众,但是…”他笑出了声,“我的双手很明显没有听我的大脑指挥,我伸出了错误的一只,最后我把麦克风扔下去了。”他在话尾逐渐减弱音量,“God,现在回想我都仍然感到难堪。”
“哈哈哈哈哈,什么?!”女孩大笑着惊艳道。
“这真的很糟糕!”他翻了翻眼睛,笑得腼腆,“但是好在没有影响什么…”他吸了一口气,“Gilmour的失误听起来要严重多了,我不知道我要是他会感到多么难堪!”
在笑够了之后,女孩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他试着弹了几个音之后就放开了吉他,他看起来还算镇定,在全场的笑声中只是说了一句,”她压低嗓音,转换成标准的英式口音,模仿着David Gilmour的腔调,“我最好给这玩意调一下音。我们会重新开始。”
Michael听着女孩熟练而标准的英音,挑了挑眉,“I'd better tune this thing,”他学着女孩的读音重复着,“我喜欢英式口音,他们会把‘tune’读作‘chune’,我觉得很有意思。还有,”他清了清嗓子,“他们说’nice to meet you‘的时候会把’nice‘读作’n-ai-se‘。”他用手指在喉结的周围画着圈,“就像一切咬字都在你的喉咙完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偏头看向她,“…我一直想问你,在Mauritius我无意间听到你和Bowie的对话。你为什么能够切换成那么标准的英音,我以为你是在纽约长大的。”
女孩愣了一瞬,随后她低了低头,“我在英国待过一段时间,”她回答得有些模棱两可,“在英国,你会觉得和他们的口音不一样是一件很不便利的事。”她顿了顿,随后弯起了眼睛,“好吧,说实话,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她笑着,“出于某种原因,我总觉得在一群英国人面前用美式口音会让你听起来没有别人聪明。”
男人眯起眼睛,皱着眉,像是完全不理解她在说些什么。
“我把我的英式口音归结于人在求生本能下的被动学习的成果…是真的!”在看到男人的表情后,她笑着解释道,“一个简单明了的例子是,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剧院看俄狄浦斯,那是一个现代改版,背景是一个政治家在大选的当晚发现过去的秘密…”她停顿了片刻,“你知道原版的故事情节对吧?”
“Umm,俄狄浦斯,你是说弑父恋母情节?”他看向她,眼睛大而明亮。
“Bingo!”她打了个响指,“那是我最喜欢的戏剧之一,命运的荒诞和寻求真相带来痛苦的讽刺在悲剧前被渲染到极致…”她轻叹了一声,“但是即便知道情节,现场看剧院的演绎也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抿了抿唇,“我记得在最后的一幕,Jocasta在意识到俄狄浦斯是她的孩子的时候,她的爱从妻子对丈夫带着期许和要求的变成了无条件的—她说无论他今天成就如何,又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她都会爱他。她说完之后,”女孩扬起了声调,“是一幕sex scene…”
Michael咬着下唇看了她一眼。
“…当时我的大脑完全空白,所有的情绪都被剧情的戏剧性发展和矛盾的张力拉满了。然后导演的神来之笔在这里—Jocasta从他身上爬走的时候,模拟的是她生下俄狄浦斯的动作,他的生命从她的腿之间降生。Jesus,我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语言,我脑子里一直在尖叫…”她半开玩笑的说,“你可以看到周围人的表情,感觉整个剧院的人都快疯了。”
“My God…”男人轻声惊叹道。
“这个时候,”她笑着看了他一眼,“我旁边的两个年轻女孩,听口音我猜是加州或者美国西海岸的城市来的,她们开始笑。我听到其中一个人说‘这太好笑了’。”她刻意将句尾的音调上扬,拉长句子里的元音,夸大着加州口音的特点,“我不得不和那些带着谴责的眼神看过来的人表示我和她们不是一起的…这种时候英式口音能救命!”她弯着眼睛,笑的可爱极了。
他听着她绘声绘色讲述的故事,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错开的重点上,忘记了他最初想问的问题,也没有意识到女孩是在特意避开能让他刨根问底她的过去的话题。
在途径一个加油站时,Michael停下了车。
他走到了自助汽油泵机前,熟练的操作着机器,“等我一下,”他看到女孩从副驾驶走了下来,轻声道,“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车,”他将汽油枪放进车尾的插口,“我去买两瓶水。”说着,他将视线转向加油站里侧的便利店。
“当然,”女孩点了点头,没作多想。
此时,她抱着胳膊靠在车身上,有些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周围。放眼望去,前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和田野,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再看不见别的房屋。荒凉却又暗藏生机,是一种在纽约或者其他大城市看不到的地貌。
在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歌星从便利店出来的身影后,她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她皱着眉试图从便利店的窗户里望进里面的境况,却因为距离太远而什么也看不见。她左右踱着步,最终在耐心彻底耗尽后,决定迈开步伐向便利店走去。
待她走近些,只听从门内突然传来一道充满恨意的愤怒吼声,“我要杀了你!”
紧接着,在一声惊惧的痛呼声后,她听到一道细腻的嗓音略带沙哑的呼救声,“Help!”
而与此同时,谩骂声还在继续,“黑鬼,你偷了谁的车子?”又是一声痛呼,“你们都该死,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掐进掌心,连忙推开便利店的门,随后,她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喊道,“Micha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