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时她坐在旁边无聊,就对着我偷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在文若、曼曼我们的四人群里。我一看群里照片,我缩着下巴仰在椅子里,头发直挺挺得戳着肩膀,显得脑袋又大又长,且皮肤粗糙,完全是四十大妈的侧影。可天知道我真的还没到三十岁。
我哈哈大笑,说她拍照太写实了,求她把神通收一收。
我问她还记不记得高中时期她也给我拍过一张照片,是我跳起来够头顶的树叶。
我记得那时我们四人都在场,就在校园里的某处行道树旁散步。忽然看见一个枝条悬在头顶,何雨问我能够到枝条吗?我说试试。然后我跳起来,没够到。
文若说她也来试试,跳起,够不到。
然后是曼曼,跳起,徒劳。
何雨说,“让我来!”
她是我们四人中最高的一个,我们充满期待得看着她助跑,腾飞,伸手猛拍。
何雨落了下来,树枝纹丝不动。
我双手掐腰,仰望树枝,我宣言,“我不服,我不信,我能行。”然后我缓缓后退,摆起架势,冲刺。
眼见树枝临近,我将起飞。可不知为什么,我的身体一歪,半空中扭出一个奇怪的造型,神似扭秧歌,树枝没拍到,还差点摔了个大马趴。更可恨的是,何雨抓拍了我。
我落地后她笑得像只老母鸡,咯咯咯咯地停不下来。我气恼地叫她不要笑,她却举起手机给我们看。我探头一瞧,屏幕上我作雏鸡展翅状,同时嘴角挂着不明笑意,我顿时被自己的蠢相逗笑了。我没有叫她删掉这张照片,因为我觉得这张照片太好笑了。
如今我再问何雨,她立刻微笑起来,说她也记得那张照片,只是可惜现在找不到了。我点点头,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年轻时我们也没有特别珍藏照片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拍照都很少。如今我的网络相册上存有的最早时期照片也是大学时期的。
何雨在我身旁坐了有半个小时,终于等到我下班。我们一起在楼下吃了个烧烤,吃饭时她给我观摩了她的结婚照。照片中她头发长度只到下巴,神情冷傲,怪酷的。我说她结婚照都不笑一笑,她说不笑更有气质。
之后她去我住处瞧了瞧,那时天色已晚,我说我这里只有我一人住,她不用急着回去,可以在我这里住一晚。但她没有留宿,依然回去了。我们走着去地铁站,走了很久,也聊了很久。她说她现在特别喜欢走路,怕我不习惯,叫我不用陪她走那么久。
我说没关系,虽然我很懒,但是走路也相当于锻炼,有人陪着锻炼挺好的。就是我穿得鞋有点磨脚,早知道应该换双运动鞋。
我们都低头看我的鞋,那是一双乐福鞋,黑亮黑亮的,花了我二百五十大洋。
可是看来我的脚不是很喜欢它,毕竟我可是个高跟鞋都没穿过的人,因为我会扭脚。
我不化妆,穿得不漂亮,因为没精力,没经济,我只想过得舒服就很好了。
那日之后乐福鞋也被我收了起来,我开始更加遵从本心,只穿舒服的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