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方辞想。
机场人来人往,有人依依送别,有人欢庆重逢,他们三个融进人群中,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对不起。”方辞这几天总是在道歉,他说,“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总是让你们伤心。”
听到他的道歉,唐姝的眉眼也软下来,她摇摇头:“确实有伤心的事,但开心的时候更多,小孩子总会犯错的,我们没有怪你。”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你长大了,是很厉害的大人了,”方天河揉揉他的头发,“可不管你多大,都是我们的孩子。”
方辞忽然很委屈:“可你们不要我了。”
方天河一时哑然,唐姝却很温和地笑了下:“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说,“我还以为我是在送叛逆的小儿子离家出走。”
方辞忽然很想哭,他眨了两下眼,又生生把眼泪忍住,他偏过头,说,“我去值机了。”
两人说好,方辞便去取登机牌。
他新买了一张机票,用得是方启良给他办的新身份,上面的名字是林辞。
在过安检的时候,方辞看了眼手机,林宿说看了糖醋鱼的菜谱,下班做给他吃。
心里酸酸涨涨地疼,方辞自嘲地笑了下,然后把手机关机,将有关于“方辞”的证件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宿一直没等到方辞的回信,趁着有空,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可通话被直接挂断,显示无法接通。
他不死心地又打了一遍,仍旧无法接通。
脑子嗡地一下,林宿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往家里赶,可他没见到方辞,只见到了从机场回来的爸妈。
他试图在他们身后找到方辞,就像小时候很多次的恶作剧那样,方辞会突然从爸妈身后跑出来做鬼脸,问他自己是不是藏的很好。
可是没有,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有看到方辞的影子。
他浑身僵硬地定在原地,好半晌,才哑声问:“方辞呢?”
“出国了。”方天河道,“近几年都不会回来。”
虽然有所预料,但林宿还是忍不住失落,他魂不守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方天河和唐姝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林宿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这件事,虽然不知道方辞和他说了什么,但至少事情在按照他们所预期的方向发展。
只要时间久了,总会放下的。
这种事总归需要时间接受,两人默契地给林宿留出独处的空间,让他自己消解情绪。
小狸默默地跳上沙发,窝在林宿的膝盖上,像曾经的方辞那样,无声地陪着他。
从白天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白天,算好了落地时间,林宿还是给方辞打了电话,却依旧无法接通。
他还没来得及给方辞安定位器,不知道方辞到底在哪儿,他安慰自己或许是飞机还没落地,却看见唐姝慌张下楼:“林宿,方辞有没有联系你?”
林宿心里一沉:“没有,我联系不到他。”
“怎么会……”唐姝六神无主地道,“我亲眼看着他进的机场,管家却说没接到他,他去哪儿了?”
方天河跟下来,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又说了句知道了,才挂断电话,和两人道:“爸说他给方辞办了新的身份证明,方辞应该是用新身份买了机票走了。”
唐姝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稳,好在被方天河接住,险而又险地没有栽下楼梯。
林宿看着两人的反应,忽然觉得方辞的离开或许不只是主角和反派的原因。
他喉咙动了动,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方辞会走,是因为我吗?”
没有人回答,沉默已经是最简单明了的答案。
林宿闭了闭眼,心里竟然一丝情绪也生不出,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空寂。
他说,“那我也搬出去吧。”
唐姝有片刻的出神,轻声问他,“你也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
林宿当然不是要跟他们断绝关系,方辞编了那么大一个谎话骗他,就是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跟爸妈离心。
他没办法怪爸妈,也不能怪方辞,他甚至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也没有生你们的气。”他俯身抱着小狸,语气凉薄,“但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是错的,那这件事就不能全怪在方辞身上,没道理只让他一个人走。”
“我什么都不要,不过这只猫是方辞捡的,我就带走了。”
林宿就这么抱着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馆。
唐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低声问:“我们做错了吗。”
方天河也不知道答案,他说:“年轻人的想法,总归和我们不一样。”
唐姝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又转身看向方天河,平静地道:“那我们离婚吧。”
方天河愕然:“为什么?”
唐姝语气空洞,“如果十几岁的感情不能当真,那我应该也可以试试去喜欢别人。”
“难道你同意他们两个的事?”
“不同意。”唐姝说,“所以我才想试试,是不是真能放下一段感情。”
她仰头直直看向方天河,“当父母的,总得给孩子当个榜样吧。”
方天河:“……榜样是这么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