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把林宿带回来,方启良看这孩子和方天河长得有点像就起了疑,私下里让人去做了他们两个的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两人是父子关系。
他一直以为是方天河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借着方辞的名义把人带回家,没想到方辞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方天河捏着那份有些泛黄的报告单,又气又无语:“难怪那段时间你总让我收心顾好家里,合着以为我在外面养情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怎么知道你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方启良也气,“方辞当初才多大,还不是你们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还以为是你忽悠方辞把人往家领。也就你们两个真以为是领养孩子,背地里谁不说林宿是你在外面的野种。”
方天河:“……”
他比窦娥还冤。
位高权重就这点不好,平时听得都是好听的,没人敢不开眼在他们两个跟前乱嚼舌根,也就不知道外面传的这么离谱。
他放下报告,语重心长教训起自己爹来:“你都退休了,嘴不用那么严。”
一瞒十几年,还以为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好,没想到弄巧成拙。
书房里陷入沉默,骤然得知真相,却没人高兴的起来。
良久,方启良才问:“那当初方辞是怎么挑中林宿的?未免太巧了点。”
这点方天河也不清楚。
那年方辞突然开始做噩梦,整夜整夜做噩梦,还总是哭,哭完又不说话,去医院看过大夫,也请大师做过法,各种办法用遍了也不见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说想要个哥哥。
好不容易肯开口,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方天河都会立马联系天文局,更别说他只是想要个哥哥了。
于是林宿就这么被带回了家。
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呢。
他心事重重回到前厅,唐姝拿着手机看,语气发颤:“报告出来了。”
“嗯。”方天河应了声,转头看向林宿,“结果出来了,你的户口也改了吧,方宿怎么样?”
林宿把头一撇:“不习惯,不想改。”
“别闹脾气。”方天河皱眉,“你成年了,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你既然决定了,那还问我干什么。”林宿心里有气,说话也不太好听,“我的意见又不重要。”
“你!”
“跟孩子发什么火。”唐姝神色复杂,“但今晚的晚宴,小宿,你看……”
林宿忽然想起方辞好像和他说过一句,在这个家里,他们两个都没有话语权。
不记得什么时候说的了,但又觉得方辞确确实实说过这句话,也确确实实没说错。
“不用问我。”林宿说,“你们随意。”
有些事,他确实没有话语权,无论是曾经以养子的身份,还是亲生孩子的身份。
主办方的动作很快,中午收到的消息,宴会开始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方辞的名字,只剩下一个方宿。
以方家的地位,即便之前没有向外界介绍过继承人,同个圈子也是听说过或是见过两个孩子的,同辈更是和他们两个打成一片。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今天即便方辞不能正式出席,也会被隆重介绍重点提及,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方天河避重就轻地讲了当年的乌龙,表明林宿才是他和唐姝真正的孩子,并当场转赠了林宿盛华集团的股份。
至于方辞的名字,并未被人提起。知情或不知情的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个人。
林宿与方天河一起,对众人客套又官方的致辞,这意味着他的名字和长相从此和“盛华继承人”绑定,大家都会记住他这个人,而他也将代替方辞,成为众人拉拢的对象。
林宿是谁不重要,方辞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天河的儿子,是盛华未来的掌权人,意识到这一点,林宿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量身定做的礼服剪裁得当,口袋也只是装饰作用,所以那个巴掌大的木盒放进去显得很突兀,当然也没有哪个不开眼地会说他衣着不当。
宾客们来往寒暄,时不时有人举着酒杯过来和他搭话,或是套近乎想搭上盛华这艘大船,或是打听关于他身世的变故。
同龄的朋友更是围着他问个不停,甚至有人猜是不是方辞救不过来了,所以方天河才会宣布林宿是继承人。
林宿烦不胜烦,索性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躲清静。
唐姝走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在想什么?”
林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我想去医院。”
提起方辞,唐姝的表情淡了下去:“他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林宿知道她在问什么,却不想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我想去医院。”
唐姝神色复杂:“去医院干什么?”
是啊,去医院能干什么,方辞还没醒,ICU也不能进,即便去了医院,他也见不到方辞。
可林宿还是想去,哪怕能离方辞近一点也好。
他闭上眼睛,压下心头的酸涩,低声说:“我想他了,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