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实巴交地拿着单子去缴费,然后去找住院部,走了一半他才猛然想起来,江至峤呢?
他慌里慌张往回跑,正好碰见民警收起笔录,和江至峤挥手告别。
“你报警了?!”
“你摔傻了吧,那孙子明显冲咱俩来的,不报警认栽吗?”江至峤白他一眼,“他被拉去市二院抢救了,等查清楚怎么回事,我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方辞:“……”
方辞语气飘忽:“我去打个电话。”
“诶林宿呢,不会被你气跑了吧?”江至峤叫住他,“刚才我看他脸都吓白了,不像你说的那样,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想起林宿的话,方辞有一瞬间的迟疑:“等我出院和他好好聊聊。”
“伤这么重?你还得住院啊?那我就不跟你去了,我得回去跟我家老头报个平安。”
“嗯,到家给我说一声。”方辞挥挥手,给方天河拨着电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简略说了下车祸的事,然后道:“路口那个人,很像我上次碰见的。”
“我来查。”方天河道,“你这几天先住在医院,我会安排人过去。”
方辞应了声好,沉默一瞬,他又说:“我问过林宿,他说不是他做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方辞看向屏幕,通话已经挂断了。
他呆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穿过林荫道,慢吞吞地往住院部走。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空无一人,路灯幽幽亮着。树影斑驳杂乱地铺了满地,门诊楼和住院部暗了大半,只剩下几个窗口还亮着灯。
万籁俱寂,方辞隐约有些明白,林宿为什么会讨厌晚上坐车。
这种前路未知、只看得到一片黑暗的时候,哪怕他一向没心没肺,现在也只剩下了惶恐和茫然。
他重新拿出手机,翻遍好友列表,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早就删了林宿的好友,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也是,他们两个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这次的事和他无关,也还有上次的。
走到住院部,方辞登记了信息,走进电梯时他犹豫了下,按了林芸所在的楼层。
凌晨时间,走廊里只剩下护士站和安全出口指示牌还亮着,他穿过昏暗的长廊,在林芸的病房门口站定。
门上的磨砂玻璃模糊地反射着安全通道的绿色光,病房内暗着,方辞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又收了回来,靠着墙沉默地站着。
屋内响起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声,方辞没留意,门却咔哒一声开了。
看到方辞门神似的站在门口,林芸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方辞也很意外:“你怎么还没睡?”
林芸把他拉进屋子里,摸索着开了灯,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亮光,被方辞惨白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她说:“刚才总是心神不宁的,也睡不着,听见走廊有声音就出去看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方辞摇摇头,顿了下,又点点头。
他看着自己打着绷带的手,低声道:“我和宿哥又吵架了。”
林芸:“……”
她看到方辞的手,心口一紧:“打架了?林宿怎么样?”
“没打架。”方辞说,“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林芸松了口气:“没打架就好,没打架就好。”
要是真动手了,方辞一个能打林宿俩。
方辞自顾自地道:“我也不想被抱错,我已经在努力补偿他了,可他为什么要做这么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林芸安慰道:“他就这脾气,又记仇又爱钻牛角尖,但人不坏的,你要是跟他处不来,那就离他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方辞反问:“我离他还不远吗?美国都不行?”
“这……”林芸哽住,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两个因为什么吵架了?”
方辞:“……”
“没什么,我刚才和朋友喝酒了,有点头疼,想睡了。”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也早点休息。”
“这大半夜的你还回去?”林芸拉住他,“这儿有陪护床,你先在这儿对付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她拿了张毯子铺在床上,又从柜子里找了个枕头,方辞本想说自己下楼就行,但看她忙来忙去,还是留了下来。
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又打开手机,把遇到枪击那段监控翻来覆去的看。
今天是警察过来做的笔录,路口监控他还没看到,但两次遇到的人都遮掩着样子,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道这年头杀手也有赚差价的中间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