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九个弟子,不是还差一个么?”
小九看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你想问我的事?”
“嗯。”喻顾清托腮,温柔地望着她,深色的眸子映出缎面一般的柔光,“想听听小九是怎长大的。”
“不想说。”小九直接拒绝,她在书院的成长,无非就是跟着师兄们瞎闹,上树抓鸟,下河捉鱼,捅蜂窝害师兄被蜜蜂追了三里地……黑历史,全是黑历史。
“明日我就要试药,万一……我死了呢,这便是我死前最后的心愿,你也不答应我?”喻顾清臭不要脸地道德绑架。
“万一你个头。”
本想引小九心疼,今夜许就不赶他走了,哪知小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喻顾清眨了眨眼,表情很是伤心:“你从前也见过我试药,确是很凶险的。”
小九扣着桌角强迫自己不去回忆,硬着心肠道:“你若是死了,我给你风光大葬。”
说完将人赶去睡觉,第二日要试药的人还不好好休息。
虽说将喻顾清赶去睡觉了,小九自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点了盏灯趴在床上看了一夜话本。
屋外一片寂静,几颗星子点缀夜空,闪着微光直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照射在小九眼皮上,她从话本之间睁眼,猛然起身:“糟了。”
趿着鞋急急忙忙往喻顾清屋子跑,他房门外站着一堆人,卫英看上去神情镇定,人却不停在院中走动,亦声双手紧握望着房门仿佛待产的丈夫,阿皓人没在院中,仔细瞧,才发现他倒吊在在大榕树的枝丫上,像一个大沙袋似的来回晃动。
小九走到门前,恰逢莫尧开门从屋内出来,屋外众人皆围上来。
莫尧迎着大家关切的目光,给出安心的神色:“已经服药睡下了。”
“小九,你进去吧,他服药前说,若是你来了,让你一人陪着他便好。”
“嗯。”小九点头。
她进屋前,莫尧又补了一句:“师父昨夜熬了一晚未眠,先去休息了,我在外守着,若是里面有什么情况,立刻出来告诉我。”
“好。”小九着急进去看喻顾清,只留最简单的应答,来不及多说便赶紧进去了。
床上的人呼吸很轻,睡得很安宁,像婴儿一般。
小九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当初他在不知山最后一次试药,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苍白的脸因痛苦而扭曲,青筋暴起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小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痛苦,却毫无办法,五岁的小九眼泪一直掉,倒是将顾业松的担忧分散了一半,间或替她抹一下眼泪,安慰她。
一直独自守着喻顾清试药的顾业松,在那一刻也有些宽慰,一老一小,为着同一个人忧心,那份担忧便好像也能分担一二。
如今小九接过师父的衣钵,独自守着喻顾清,才能体会师父当时的心情。
他睡得那般安静,让小九心里很是不安,时不时地要探一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
小九歪头趴在喻顾清床沿边:“喻顾清,我昨夜是骗你的,我才不想给你风光大葬,要花好多钱的,所以你可千万别死啊。”
“往后也别那么拼命了,为谁都不行,师兄可说了,你哪是不怕毒啊,不过是中了别的毒不外显而已,就像人失去了痛觉,可是伤害还是实打实的啊,那些毒积攒在你的体内,最终不还得你自己受着,每次发病那么难受,就是因为你没将身体底子养好……”
小九絮絮叨叨讲了一整日,晚间,喻顾清终于醒来。
他捏了捏眉心:“小九……”
“你醒啦!”小九高兴地跳起来,“我去叫师兄。”
“等等。”喻顾清抓住她的手,慢慢睁开眼睛,倦怠的深眸望着她,“先别去。”
他捏了捏她的手:“为何那么怕我死?小九,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问完这句话,攥着小九的那只手脱力垂下,那双深沉的眼又紧紧闭上。
“喻顾清?喻顾清!”小九推了推他,见他毫无反应,赶紧出去叫莫尧,“八师兄,你快进来看那看。”
“怎么了?”莫尧跑进屋,屋外的人全屏息盯着房门。
小九声音带上哭腔:“他、他醒了。”
“他醒了是好事儿啊,你哭什么。”莫尧拍了拍心口,差点没把他吓死。
“可是、可是他马上又晕过去了。”
莫尧赶紧上前替喻顾清把脉,吐出一口气,笑了:“没事儿,他只是太累睡着了。”
莫尧狐疑望着小九:“你对人做什么了啊,将人累成这样。”
明明他出去前把脉,喻顾清都没那么虚弱。
“我、我就跟他说话来着。”小九有些心虚,他不会被自己唠叨死吧。
莫尧点点她的头:“师侄是病患,得休息,你逮着人家说话干啥啊,有啥不能等他醒了再说?”
“哦。”可有些话,他醒了,小九便不能说了啊。
“行了,既然人醒了便没事了,让他好好睡一觉,你也回去歇着吧,让屋外守着的那些都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