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样了还想救人,小九本想问他是否是山洞中那人,可一旦提及此事,便会暴露她是烁国人的身份,他虽不像坏人,可谁知道他对辰王是否愚忠,是否会出卖她呢。
进入溪州地界,天色骤然暗淡,乌云低低的压在马车上方,仿佛伸手可触,飞禽低空而过,风吹得路旁枯树沙沙作响:“阿顾,要下暴雨了,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青坷县的,咱们不如先在这里寻间客栈住下。”
“好。”
……
“掌柜的,住店。”亦声将一锭银子放在柜上,“两间……不,三间上房。”
见他出手如此阔绰,老板笑眯了眼:“客官,咱店里现在只有两间空房了。”
暴雨倾盆而下,门槛上飞溅起连绵水花,雨幕将整个溪州笼上一层雾蒙蒙的灰色,如今再去找别家客栈只怕是不行了:“两间就两间吧,一会儿送些新鲜好菜到房里。”
“诶,好嘞。”掌柜弯腰进后厨安排饭菜。
亦声扭头:“只剩两间房了,我一间,你二人一间。”
喻顾清白他一眼:“你是怎么做出这种安排的?”
“当然是身份了。”亦声指着自己一身华丽衣饰,“很显然,我是公子,你二人是小厮啊。”
有点道理。
“走吧。”
亦声没想到喻顾清那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强词夺理,心里不禁犯嘀咕,这家伙不会是就想同小九姑娘一间屋子吧。
*
一进房间,喻顾清就抚着伤口坐在榻上:“我伤口裂开了,帮我处理一下。”
小九拿了一盏油灯放在床榻旁的小柜上,替他褪去上衣,洁白的纱布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小九看着伤口的情况摇头:“你这般不行,马车颠簸,即便现在处理好了,明日也还是要裂的。”
“先处理吧。”
他额头沁出一片汗水,嘴唇毫无血色,小九替他清理好创面,铺上一层药粉,裹纱布时惊觉他身体竟那么烫,小九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在发热啊,你不要命了。”
“你要救的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
“时侯世子,侯爷当年对王爷有恩,世子是侯爷唯一血脉。”
小九低头不语,为着王爷的恩人,他就可以自己的命都不顾,倘或他知道自己是王爷要杀的人,会杀了自己吗?
她气呼呼地将换下的纱布丢进水盆,飞溅的水花落在白色鞋面上,洇出几朵粉花。
“为你家王爷,你命都不要了,难怪你不同亦先生同屋,就是怕他知道你的伤情吧。”
小姑娘竟也不笨,瞧她一副炸毛的样子,喻顾清竟然有些想笑,难得开起了玩笑:“想不到你如此在意我的性命。”
“我……”小九无语,她那是在意他的性命吗,分明是要利用他,“你答应我要救师兄的。”
“回京后,我一定求王爷放他。”
听到这话,小九心情才好一些,收拾干净地面,又将店小二送来的吃食端到床边,二人简单用过晚饭。
饭后,小九盯着床出神,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今夜他们要一起睡觉吗?可是阿顾又说不可以。
喻顾清看出了她的想法:“床上只能睡一人。”
“哦,那另一人怎么办?”
“你,打地铺。”
“凭什么是我啊。”小九不服气,今夜大雨,又湿又冷,睡地板多遭罪啊。
“我是病人。”喻顾清理直气壮,哪有让病人睡地板的。
算你狠,小九从柜子里找了新的铺盖,可她睡在地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地板太硬,被窝怎么也睡不暖,床上的喻顾清已经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小九探着身子看床上的情形,心下暗想:我若是现在悄悄爬上去,他应当不会知晓吧,大不了明早再下来。
小九蹑手蹑脚爬起来,喻顾清睡在外侧,她只好扶着床沿从他身上跨过去,在他身侧躺下,捏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够,她大半身子尚露在被子外面,小九往喻顾清身上靠紧了些,他身上暖暖的,贴近睡觉很舒服。
暖意之下,小九很快迷迷糊糊睡过去,丝毫没感觉到身前的人无声叹了口气。
她上床时,喻顾清便醒了,他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早死八百回了,而她贴近自己的时候,他浑身绷紧又不敢发出半分声音,睡地板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他只能装睡才能放任她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听她在自己背后睡熟,才抽手将被子腾了一半替她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