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轻飘飘朝他笑了笑,消失在楼梯口。
回到公寓里。我没开灯,像是泡在黑暗的羊水里,干燥,舒适。还我从内兜里掏香烟,微弱的火光蹿上脸颊。
自从与那块显示屏对视后,那里面另一个我就仿佛摄走了我的魂魄,让我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每次回家,我要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丛集性头痛与失眠拆开一包包药片。吞咽声像咽肌挤压。
但我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一些不是精神衰弱所至……
回到篡改事件。当时的场景解构成思维透景图,这是推理训练过的地点桩记忆联想法。
步入透景图中,一切被休止了。没来得及接住的圆珠笔在空中滞留,杯中的咖啡惯性向右溅起一道静止的褐水,被分解成霓虹色的力学算式。
往前走。我看到了霓虹色的我和电工,站在排列机斜前方。IBM排列机在计算主机的右侧。为了防止无关人员登入更改序列,密码是有限制的,所有局内成员都知道这一点,范围庞大——
但与流浪汉有过交集且知其存在的人仅有我、罗条子、冯电频和孔寂,也就是说此范围内的一人必然成为了泄露口。
密码相当于一把锁,将排列机这扇门锁紧。解锁方法相当于钥匙,而自定义身份验证则为钥匙上的钥齿,两者缺一不可。无意之举?借刀杀人?
不详的预感如湿毛巾裹紧我的感官。
登入记录是我自己,显示3点41分。罗轭这个时候他还在“陪”我看话剧呢。成立第一天,我们就登记了自己的密码,是电工小组帮忙录入的。冯电频那里会有一份存档吗?虽然他声称过不久就因为保密性销毁了,但问题是……
操!
我在现实从椅子上弹起来,简单反射自作主张地把烟头甩掉,在我的食指和地板上留下一块灼伤的泪痕。我赶紧上前踩灭,重新跌回椅子里。
“光源。”我想起孔寂的话,一点点滑下去。言语令当事人误解,从而采取错误的对应行动,也是预言达成的条件之一。
或许预言的误导,也是窥探命运代价的一部分 。
继续。我再次潜入思维图里,将时间倒带到登陆时间3:41分,这个时候霓虹图呈现一种浓灰色,没有任何人在所内。《钱德拉塞卡极限》时长为2小时53分,结束时间约为03:53。罗轭这个时候和我在一起,忽略不计。
变换地点。冯电频那个晚上一直在宿舍楼照顾孔寂,但是孔寂具有一定的自我管理能力,睡眠时并不会酿成大祸。宿舍到破译所一来一回需要四十分钟,也就是他在3点之前哄睡孔寂就可以做到。不能确定家具移动的真实性,且孔寂在自闭发作时没有记忆能力,无法考据冯电频是否兑现了承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要他的先知能力做什么?
就在这时,无数的,两米高的眼睛从她花纹繁复的刺绣眼睑后面注视过来。她用我最亲切熟悉的电子天使的声音说话,
【你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方位角、椭圆和正弦波的空白空间的起点。在远离这个几何迷宫的所在,在最孤独的孤独中,在没有终点的循环中心,运行着一排微小的点,一个遥远的星座。
你想我吗?
你想我吗。想我吧。你得想我。你必须想我。你不可能忘记我。我上吊了。我在你旁边上吊了。我的鞋尖蹭得你的后颈痒痒的。
但你最近不再想我了,对吗?你被另一个耶和华夺走了。你又拥有一个太阳。她一瞧你,你就幸福得喘不上气,空气里好像满是感激和仰慕,每一口都被对她的爱充满了……
不能让它发生呀。〕
她的声音回荡在我脑中。那个有着孩童音色的女孩在其中无休无止地重复着,贯穿所有时间。停下,停下!我冲她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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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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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时是6:35,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