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过,冷宫里那间小院子落了好多灰,再加上他之前本是打算离宫,故而院子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收起来。
当晚小年和小齐子好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帮他简单收拾好了床铺。
他们本来还想继续给他收拾屋里其他,但青令眼见时候这么晚了,哪里还会同意,强行把他们劝了回去。
小年与小齐子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人一走,院子里重回安静,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孤独团团裹住了他。
青令往掌心呼了口热气,脱掉鞋子,掐灭床头烛火。
可才缩进冷硬如铁的被褥里,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了出来。
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瘦弱的中庸把自己蜷成一团,反反复复告诉自己。
青令,你不要再想了,这是能让所有人都好的唯一办法,你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为什么,你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呢?
也不在自己哭了多久,中庸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之后在冷宫的几天,青令一个人把院子打扫了一遍,小年和小齐子本来想帮他干活,但都被他拒绝了,并故意冷下脸说:“你们要是一来就想着给我干活,那以后我这儿就不欢迎你们来了。”
小年和小齐子这才赶紧收回了要拿扫帚簸箕的手。
除了小年和小齐子来冷宫见他,还有李沐瑶也来了几次,第一次带了不少东西给他,说是给他的谢礼,答谢上次青令帮了她。
青令一开始本不想收,哪知对方一句话堵了回来:“如果不是我把太子殿下与南国公主联姻的事情告诉你,你不会和太子殿下闹矛盾,也更不会从东宫搬出来。”
在他夜里离开东宫的第二天,这消息便传遍了皇宫上下。
虽然青令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自己搬离东宫的真正原因,东宫也未对外解释过,但外界对此众说纷纭,但无论如何,绝大多数都是在指责他白眼狼。
青令百口莫辩,也不想去辩。
唯有李沐瑶心思敏感,猜到了青令与沈长冀发生矛盾,很有可能是因为她那夜告诉她的两国联姻的事情。
青令没办法解释给李沐瑶听,但他心知,他与沈长冀发生矛盾,表面上看两国联姻引发的,实则是他与沈长冀超过“兄弟”的关系,与李沐瑶更是没有一点儿关系,没有李沐瑶,他日后也迟早会知道的,无非就是晚一点罢了。
为了李沐瑶不再内疚,青令只好把礼物收下。
之后李沐瑶又来看了他几次,几次接触,青令也得知了李沐瑶家中的一些情况。
李沐瑶的父亲是御医署的首席御医,不单是医术超群,年轻时还是当今圣上少年时的伴读,而她的母亲则是手握三十万北朝大军的兵马大元帅的独女,按理来说,这般出身的她,应该自小是无忧无虑。
但实际上,李沐瑶的父亲并不喜欢她母亲,当年是李沐瑶的母亲对其一见钟情,并用元帅府的威势迫使当时已有心上人的对方娶了自己。
虽然李沐瑶的母亲为丈夫诞下了一儿一女,可夫妻二人的关系并未得到丝毫缓和,反倒促使龃龉越来越大,后来李沐瑶的母亲彻底失望,后半生常伴青灯,而李沐瑶的父亲则另外娶了妾室,并给李沐瑶和他哥哥李沐风添了一个坤泽弟弟,也就是那夜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要来抓他亲姐“奸”的李沐雨。
李沐瑶再次道谢:“九殿下,那次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青令非常不好意思,说实话,那次他能成功也不过是狐假虎威。
青令本想把李沐瑶曾经借给他用的帕子还给他,却遗漏在东宫沈长冀的寝宫中,而自他离开东宫,小齐子与小年也就不能随便踏足那里,自然也没办法帮他把那块帕子带出来。
“没关系的,只是一块手帕而已。”李沐瑶倒是对此不在意,“或者,等九殿下你日后再回到东宫了,再带给我也不迟。”
日后再回到东宫……
青令苦涩笑道:“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个机会。”
并不知道青令自己主动要离开东宫的李沐瑶倒是很乐观:“太子殿下待九殿下这般好,哪怕生气,想来也只是一时。”
青令没有再说话。
除了李沐瑶来冷宫看过他,还有一个人日日都来。
当得知青令从东宫回了冷宫,沈元聿就赶紧担心地跑了过来,看到院里中庸淡淡微笑的脸时,他的心都漏了一拍。
“元聿?”
一声轻柔的声音把沈元聿的神拉了回来
看到中庸身旁好像突然出现的面若牡丹的坤泽,沈元聿一愣:“沐瑶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沐瑶大方得体地解释道:“上次青令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是来感谢他的。”
青令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一点小忙,是沐瑶你实在太客气了。”
刚才他们俩个聊到投机,李沐瑶便建议以后二人便不要再用“沐瑶小姐”“九殿下”这么疏离客气的称呼,一问年龄,李沐瑶其实只比青令大半岁,她便直接拍板,以后,她喊他“青令”,她就喊她“沐瑶”。
而这个正常的称呼落在少年耳中,则感觉完全变了。
沐瑶?
不自觉暗中咂了下中庸口中这个亲昵的称呼,沈元聿觉得有些刺耳,甚至忍不住开始想,青令他可从来没喊过他元聿,只喊他“十四殿下”。
当然,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自然不可能宣之于口,却也暗中记下了。
说也奇怪,之后他听青令和李沐瑶聊天,相较于坤泽貌若牡丹的脸,沈元聿的眼神总是无意识落到,那原本就平平无奇,现在还被坤泽其衬得愈发乏善可陈的脸上。
李沐瑶走后,青令发现沈元聿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然而,现在已近饭点,他便善意地提醒:“十四殿下,已经晌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