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父母比她想象中到的要早,穿着的还是那身洗到发白的衣衫,见她进来时只提着盒月饼,撇了撇嘴,一副嫌弃模样。
她又不是岳时雨,她没有要让岳家父母高兴的义务。
何况她从前可是恨不得气死唐哲的不孝女,不会,也不可能知道怎么让父母高兴。
“中秋快乐。”她把月饼双手送到岳母面前,“饭菜我已经让经理安排好了。”
岳母估计是想起上次的事,冷哼一声,拿起月饼就丢向刚坐下的岳时雨。
要不是她侧身闪过得及时,这铝合金制的月饼盒,只怕就砸到她脑袋上了。
砰的一声从地板响起,岳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来对岳母这种暴力行为早就习以为常。
见她躲过,岳母嘲讽道:“怎么不砸死你个不孝女?网上不是说你被有钱人包养了吗?这大过节的,就给你妈送盒破月饼?”
她主动约岳家父母吃饭,还能带着月饼来,本身就是想以尽量和平体面的状态,把事情解决。
但对方似乎不是这么想的,而且还被告知了一些她和宋北洛的情况。
一张嘴就是她被有钱人包养了。
那位白先生在他们面前,估计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话。
她若无其事捡起月饼盒放在脚边,“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算了。”
一直没说话的岳父,一开口就是来这里的目的。
“阿雨,既然你现在过得还不错,那你弟弟彩礼的事……”
“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岳时雨冷言冷语,“他已经是个成年人,自己的彩礼钱都出不起,那就不要祸祸别家的女儿。”
“你!”
岳母抄起面前的瓷碗就要扔向她,听见她说一个碗就要五位数时,才强咽下那口气把碗放回原处。
岳父:“你弟弟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要是让他自己存钱给彩礼,他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见她依旧冷漠,他缓了缓神色,语重心长说:“阿雨,反正这钱你也来得轻易,你就先出钱让你弟弟把媳妇娶了。人家爸妈已经威胁我们,下礼拜要是看不见那二十万彩礼钱,就去把孩子流了。”
这场戏她算是看明白了。
岳母唱红脸,岳父唱白脸,一唱一和就是为了问她要钱。
而岳家那个儿子,作为岳家唯一的“耀祖”,完美隐藏在父母身后,不用当坏人,靠着啃食父母亲姐的血肉,就能过上安乐日子。
“那又怎样?”岳时雨蔑笑道,“因为我钱来得轻易,所以我要卖了自己,去负担他的人生。凭什么?”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是岳时雨,如果包养她的不是宋北洛,她会活在怎样的地狱里。
一直装白脸的岳父终于装不下去,猛然站起指着她怒骂:“凭什么?就凭你姓岳!就凭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养你十六年!”
宛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乍起,娇俏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好不容易止住,对着二人笑问:“你们十年没见过岳时雨了吧?你们知道全国有多少个叫岳时雨的人吗?你们就这么确定我是你们的女儿?”
这样阴森森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拿出来用过。
不得不说,看着岳家父母冷汗布满额间的瑟瑟发抖模样,还真是有趣。
“看你们也不会相信,要不去司法鉴定机构做个DNA鉴定?一查就知道我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她起身绕着圆桌,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边走还边说:“如果没有的话,你们对我做的所有行为就叫做勒索。二十万,够判你们三年了。”
岳父磕磕盼盼否认:“不、不可能,你不可能不是岳时雨……”
“走,现在就去做DNA鉴定。赢了,能啃光我的血肉骨头;输了,不过是坐三年牢的代价。”她眉眼一弯,笑得天真烂漫,“赌吗?”
岳母一把拉开越贴越近的岳时雨,嘴里磕磕盼盼骂道:“疯、疯子,你真是疯了!”
边说还边拉起岳父往门口走,差点撞翻了来上菜的服务员,连饭也顾不上吃,飞似的离开了包厢。
她笑容还在唇边,冷冷看着一道道菜肴上桌。
直到上最后一道菜的服务员离开包厢,上弯的嘴角才恢复紧抿状态。
菜是好菜,可惜被人给弄恶心了,她是一点都吃不下。
一筷子没动,她出了包厢就上车回家。
网约车司机是个和蔡勇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却一点没有蔡勇看着精神,满脸尽是疲态,双鬓已经渐显花白。
中秋这节说大不大,但也是个一家团聚的好日子,这种时候还跑网约车,估计也是家里有困难才不得不如此。
岳时雨快要下车时,把那盒准备给岳家父母的月饼送给了司机,说了声:“中秋快乐,送给你和你的家人。”
司机强扯了扯嘴角道谢,“谢谢你的月饼,送完你这单我就去医院和孩子过节,正好今年忘买月饼了。”
许是见她和善,司机又跟她多说了几句:“小姑娘,你真是个好人。今天一天了,就你跟我说了句中秋快乐。我家娃病得重,周围人借钱都被我给借怕了,现在别说亲人,朋友都要没了。”
“这月饼,看着普通,但还挺顶饱的。希望你一定要跟家里人,好好尝尝,就当是为了中秋佳节。”
说完她就下了车,把月饼放在了副驾位置。
司机目送刚才的女乘客进了山海湾小区,把手机上的接单状态调成关闭,这才打开了月饼盒。
眼前红白交杂,看得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哪是什么月饼?明明是一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他数了数,足足二十捆,整整二十万。
看着小区里成片的独栋别墅,他一咬牙盖上了月饼盒,驱车赶往医院。
这钱,就算是他借的。
这位住在山海湾小区的好心人,钱他一定会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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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的月亮大如银盘下盖,快要爬到星空的头顶,映出每家的团聚欢乐。
山海湾八号的电视里,播放着的依旧是《动物世界》,偌大的客厅,回荡着咔嚓咔嚓嗑薯片的声音,和大黄不时发出的悲鸣声。
因为岳时雨不仅不让它嗑薯片,还抱着它,在它脑袋上猛嗑不止,薯片渣渣掉了它一脑袋。
而这些快乐与它无关,它只配听个响。
这也怪不了岳时雨,不吃晚饭的后果就是半夜穷凶极饿,可她又懒得煮。
反正宋北洛不在家,没人会管她吃薯片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她嗑薯片的声音越发响亮,直到入户门传来连续滴滴响的声音,是输入密码开门的动静。
有贼?
真勤快啊,连中秋都不带休息!
虽然腹诽着,但她手里动作没停,抄起茶几上吃空了的果盘碟子,瞄准门口位置,只有对方一进来,她就把碟子飞出去。
咔啦开门声响起,要不是传来的声音熟悉,盘子差点就从她手里插到对方脖子。
“岳时雨?你要上天吗?”
宋北洛进来时手里拎了一袋不知什么,看着她跪坐在沙发上,一手把着碟子,眼睛半眯着,一副跃跃欲试在瞄准什么的样子,无奈叹气。
“快十二点了,还不睡?”
她立马收起碟子,疑惑发问:“你也知道快十二点了,你不是该在老宅吗?怎么还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抓你个现行?又偷吃薯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