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全是百姓的呼喊声,似乎对这项活动尤其热爱。
安成站在一个路人旁,状似无意地问,“你们认识里头的新娘子吗?”
男子摇了摇头,“不认识,但结婚就是一件开心事啊。”
“为什么,如果轿上的人不想嫁呢?”
男人立刻横眉竖眼,“你这人干什么呢?尽说些风凉话,哪有不想嫁的道理,人都在夫家了,怎么会不想嫁?”
他说着,眼神上下扫视着安成,“你是他娘家人?你最好安分点,这一整趟行程我都会盯着你的,别做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安成静静地看着男人走向另一边,继续欢声笑语,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了?”刚帮安成去里头放外套的法老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那个小铃铛,小心系在安成腰上,“谁说你了吗?”
他的视线忽地与对面的男子碰上,正巧男子也在与旁人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往安成身上瞟。
法老扬了扬眉,对方顿时收回了视线,专注地看向花车。
“发生什么了?他骂你了?”
“没有。”安成摇头,看向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花车道,“我们快跟上吧。”
“行。”
一走动,铃铛叮叮当当地响。
安成有些尴尬地捂住它,抬头却发现大家并不在意他发出的声响,这才犹豫着撒开手。
法老从他身边走过,一把将他拢进怀里,“别想那么多,有我在,不会出现意外的。”
“嗯。”
安成终是放下了那个小球,抬起头看向花车上的人,花车与正常的马车是不一样的,它没有窗户,帘子换成了丝绸,轻薄,透亮。
甚至能将里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待走到一个十字街头时,一个小厮提着花篮踩上了横杆,在轿子上大声喊叫。
“今天,是我家公子与邻国三皇子订婚的日子……”
“感谢上苍让他们有这个缘分相识,相结,相合,在今天,也特地举行花车游行,告诉城中的父老乡亲们,希望大家能与我们一起享受到这份喜悦,快乐传递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他还在上面说着一些让人笑掉牙的虚假谎言,但安成根本就不想再听,他从商店里兑换了一副耳塞,禁音性极好的耳塞把所有的声音排除在外。
世界在他眼中成了一个哑剧。
他只能看见,所有人的丑态。
小厮不知何时终于把事情弄完了,手里拿着一布兜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上方像撒糖一样撒给众人。
耳边眼里全是他们争抢的场景,所有人都弯腰伏在地上,疯狂地抢占洒下来的糖果,不住地有糖果砸在他们背上,不痛,只加重了他们争抢的行为。
对于这个地方的人来说,糖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而苦于生活的人,光是一日三餐就耗尽了力气,自然是没有时间与金钱去享受的。
对于他们来说,撒糖与撒钱无异。
安成看见一个坐在父亲背上的小孩子刚拆开了一根好运气落到他怀里的糖,刚要吃,却被周围人一把夺过,重新拿包装纸包了起来。
面不改色地塞进他自己的口袋。
小孩哇哇大哭,但往常十分看重他的家人,在此刻全沉浸在争抢这场闹剧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来管他,他很无助,只能哭泣,可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力气呢,哭声渐渐淹没在笑声中。
他看着看着,只觉得胸腔很闷,他想呼吸,想呼吸自由的,新鲜的空气。
他甚至有些恐惧,有些害怕,这些人变得不是他记忆中的人了,他们开始疯狂的辱骂,再没那么多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此刻似乎被分割成了几万片,一秒一秒地过。
安成抬头看向一颗随风扬起的绿枝,静静看着,直到眼球干涩。
马车终于再次启动了起来,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一路跟着马车走向另一条大路,那边,同样聚集着一大片群众,他们在期待中迎来糖雨。
同样的情节在这一天反复上演,让人倦怠,麻木。
他们站得腿麻,但录家的小厮似乎永远都不会累,他依旧在马车上大声宣讲,重复地播撒。
似乎要将这一环节深入人心,又似乎,只是一次同化式的测试。
直至徐肇庆走了出来,人群在安静一瞬后爆发出更大的欢喜。
他们的背后是石像,听说是守护他们这片地区的女神石像,安成默默看着徐肇庆走到石像面前,站上台阶,拿过布袋子一圈地撒了起来。
如不是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怕真是要认为他特别开心了。
想着时间快要到了,安成把耳塞拿了下来。
欢呼如潮,赞叹他的语句甚至已经传到了安成的耳朵了。
“他真漂亮。”
“他会成为一个好夫人的,有这样的丈夫是他的荣幸。”
“噢,我真羡慕他,他该多幸福啊,生活都不需要他来干事,有好多的佣人。”
“到时候再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日子太美了,还有人带,不像我家那个,吵死了一天到晚。”
……
如此称赞的话不时地传到了他的耳边,同样的数量更多的话再徐肇庆耳边,从第一个人说这话开始,这似乎成了获得糖果的钥匙。
因此每人都开始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