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怒交加,手上的文件由于愤怒变成了一团褶皱的废纸。
莫忱越跑越快,看到出租车就直接跑到车前拦了下来。
司机远看不清楚,近看才发现这人一身血迹,身后还追着保镖,当即就想拐弯跑了,谁知道莫忱竟然直接挡在了车前!
眼看那些人越来越近,司机脑子一热,没来及反应就让这人坐了进来,紧跟着座椅剧烈一晃,莫忱狠狠踹了一脚。
“快走!不然那些人抓到我我就杀了你!”
司机吓得不轻,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驶离了这里。
“……”
身后的保镖也拦下车辆,却也还是被慢慢甩开。
看着视野里的车辆消失不见,莫忱悬挂着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他微微放松身体,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小、小兄弟,”司机手也出了一层虚汗,看了一眼后视镜,咽了口唾沫,“你……你……”
“抱歉,”莫忱说,嗓音是掩饰不住地疲惫,“我被家暴,刚才那些人是来抓我回去的,因为害怕对你说话语气不好。”
司机:“哈……家暴啊……”
他也放松一点,“那你接下来……?”
莫忱看着窗外的景色,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无意识地报出一串地址。
等到司机停车,天色昏暗,周围吹起了凉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原来是路哲这边。
他趁管家拿粥的时候拿了房间柜子里和地上的几张卡,还有装着现金的一个小钱包,现在付钱倒是没什么压力。
出租车收了钱后立马离开了,独留他一个人看着面前的小楼。
莫忱看到路边有把长椅,慢吞吞地坐在上面,抬头看着独属于路哲的那扇窗户。
路灯亮了起来,夜晚匆匆赶来,挟裹着比以往更为剧烈的风。
路上的行人察觉天气的变化,速度加快,街道上很快没了人。
莫忱当然是想来这里的,但是他内心知道不该是以这样的姿态来到这里。
这样对路哲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负担。
他心里清楚,却又舍不得挪动半分。
他只穿着一件毛衣,下身还是一件不保暖的牛仔裤,按理说该是冷的,但他像是无知无觉似的坐在那里,愣愣地盯着那里看。
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丝丝缕缕地,没持续多久,又下了大雪。
雪花飘落,落在地上的时候融入刚刚那几滴雨水里,无影无踪。
但夜晚漫长,那些雨又实在微小,坚持不懈的大雪还是积蓄了起来,形成了薄薄的一层。
莫忱坐着的位置没有什么遮挡,他又不去找地方避避雪,现在便淋了一身。
他眼睛仍然注视着那扇窗户,发现它轻微晃动了一下。
路哲没有把窗户关好吗,还是窗户不牢固,莫忱想。
那他会不会冷?
耳边风声呼啸,吹得他伤口泛疼,后颈原本滚烫的腺体也稍稍冷却。
……
啪嗒——
一声轻响打乱了路哲的思绪,他低头,看到脚下的笔。
不小心碰掉了。
他弯腰捡起来,直起身的时候被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吹拂,一时不察打了个冷颤。
手机放在旁边的支架上,屏幕显示着直播的画面,观众还在勤勤恳恳地问着不会的题目。
路哲看着手边钟表,又看向窗外昏沉夜色,只感觉天气变化果然迅速。
窗户被这强劲的风摧残着,原本好好的插销松动,眼看那缝隙越来越大,路哲不得已停下了继续做题的想法,从轮椅上起身,准备去关紧那扇窗。
“我扣一下窗户。”
他轻声解释一句就站起来抓住了两扇窗的边缘,要推的时候忽地停住。
昏黄的路灯在窗户上留下模糊地光晕,像是个孤零零的光球。
但路哲分明看见下面还有一抹白色的影子。
是什么?
他拉开插销,轻轻打开窗户。
雪花争先恐后地闯入温暖的房间,又被着不适的温度顷刻融化。
书桌上沾了几滴雪水,路哲没有抹去,而是看向那处长椅。
那里坐着一个人,身上覆满白雪,脸上遍布伤痕,像是一尊无声无息的雕像一样,静静待在那里。
“雕像”晃动一下,朝这边看来。
……随后又成了雕像。
“莫忱……?”
路哲被这一变故弄得有些茫然,他的身体现在恢复的倒是可以,只是走不了远路。
看着莫忱依旧坐在那里,像一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他叹口气,还是转身拿了一件棉服,拿着伞推开了门。
风声越来越大,莫忱坐在那里,看着窗边的人影出现又消失,只觉得这声音赶不上自己的心跳。
他迟钝地眨眼,睫毛上的雪花落进眼里化成水,他再一眨,朦胧的又黑暗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抹突兀的米色。
莫忱盯着那抹身影,注意到对方速度的缓慢,他想起身走过去,却发现一个疏忽,路哲已经走到面前了。
周身的风雪被这人手中的伞挡去,莫忱闻到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抬头看他,黑沉的眼睛像是无家可归的犬。
“怎么会在这里?”
莫忱听到路哲这样问,头上也多了一抹重量。
“还搞成这样。”
雪块被拂去,身上被披上一件暖和的棉服,莫忱似乎这时终于感觉到寒冷,缓慢地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
温暖从这人身上传来,一如既往。
“……”他低声喃喃,“我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