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和岳灵珊暗暗商议了几日,但二人性格都天真烂漫,面对这种棘手之事,最终还是决定去请岳不群定夺,令狐冲想的是,纵然岳不群夫妇不肯相信劳德诺是嵩山派卧底,总会生出几分警惕之心。而岳灵珊则还在纠结爹爹是否早已知情,虽然她仔细观察多日后,仍觉得岳不群对劳德诺与其他弟子并无两样,却总记得劳德诺曾经对林平之的自述,因此心底担心爹爹是故作不知另有打算,尤其怕他有违反君子之道的想法。
华山派出发去嵩山前一夜,众弟子早早歇息,岳灵珊二人便悄悄去找岳不群夫妇。岳不群夫妇见二人经常一处说话玩耍,早就习以为常,宁中则对岳灵珊道:“今天可不能拉着你大师哥四处玩耍,若你明日早上赖床不起,我们可就先出发去嵩山了。”
岳灵珊道:“妈,我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又无凭无据的,说了怕你们不信。但此事与嵩山之行大有干系,女儿担心不说的话,咱们华山派会为人所害。”
岳不群听她说得认真,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却听岳灵珊道:“爹,二师哥在咱们华山派十几年,您可觉得他有什么异常之处?”
岳不群奇道:“珊儿何出此言?劳德诺虽然是带艺投师,但自入门以来,办事仔细稳重,可比你两个爱玩的强些。但好在这几年你们年纪渐长,倒懂事了许多。”
岳灵珊听父亲对劳德诺颇为赞誉,言语间发自真心,大吃一惊:“原来爹爹并不知道,二师兄他是为了盗取紫霞功才来华山派卧底的?他背后主使之人大概是左盟主,女儿猜测,他的目标除了我华山派的秘笈之外,也是为了暗中促成五派合并。”
岳不群和宁中则对视一眼,皆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甚么证据?”
岳灵珊道:“爹爹也说二师哥做事仔细,岂可能留下许多破绽让我发现。但我原以为爹爹是知道此事的,不然为何要派我和二师哥一起去福建,不就是为了让我监视他么?”
岳不群尚未开口,宁中则先斥道:“胡说八道!若是你爹知道他有二心,怎么可能允许你去冒险。你爹最疼爱你,你竟有如此想法,真是……”她本想说“大逆不道”,但看岳灵珊神色极为可怜,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只望向岳不群。
岳不群乍听之下也是震怒,脸色铁青,道:“若是我知道劳德诺是嵩山派的人,我绝不会让你去福建。当初因为冲儿打了青城派弟子,余观主写信来抱怨,我才派劳德诺替我去青城派送信道歉。其实本该让冲儿和大有亲自去道歉,免得两派生了嫌隙,但他二人性子急,若是被青城派弟子冷嘲热讽一番,恐怕又要惹祸。劳德诺年纪大稳重些,沉得住气,因此我派他前去。”
令狐冲惭愧道:“那日师父训诫我的话,我一直牢记心中,之后不敢再与人无故斗气。”
岳不群又道:“劳德诺送信回来,告诉我青城派竟在暗中练习辟邪剑法,我猜测青城派恐怕是要对福威镖局下手,一洗当年师门战败之耻,江湖中又要有一场风波。若按照江湖中的规矩,余沧海应是去找小林子的父亲林震南比剑,赢了他便算是报仇了。因为你们师祖与青城派上任观主是好友,我便派劳德诺去打听消息,万一余沧海不敌,便替他全些面子;若是他赢了后做事狂妄,我便劝阻几句。又想着林家会找洛阳金刀王元霸相助,想来比武应会点到即止,珊儿闹着要去我便应了。却没想到平儿为了珊儿打抱不平,误杀了余沧海的儿子。余沧海去福威镖局找平儿寻仇也是理所应当,但他竟对平儿的父母和镖局中的众位镖头下手,实在太过狠辣,有违江湖道义。若我知道劳德诺是卧底,怎可能派珊儿与他同行,万一他丧心病狂下了毒手却推到青城派身上,或是用珊儿胁迫我华山派……我只这一独生女儿,怎可能使她身处险境?再说,虽然珊儿这几年稳重不少,但那时她性子天真烂漫,去监视旁人这种事情可不敢指望她。”
宁中则道:“依师哥的本意,劳德诺一人去福建便足矣。但珊儿闹着要跟着去福建游玩一番,又许诺一定好好练武,我耐不住她的纠缠,这才劝师哥说,江湖儿女不必拘在门派之中,总要去江湖上看看。”
岳灵珊原以为福建之行,一定是因为父亲为图谋辟邪剑法做的安排,但大师哥与青城派结怨纯属偶然,之后的事情不过是门派间正常往来。至于林平之杀人、余沧海复仇这些事情,件件出人意料,不可能是父亲安排的。岳灵珊暗暗自问:为何我只听了别人的话,就执意认定爹爹不怀好意呢?劳德诺对小林子说的话未必是真的,说不定是为了利用他而故意将爹爹说得十分不堪,让他不敢回华山,只能去嵩山派投靠左冷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