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只当他是在逞能,道:“大师哥,你不必担心,你告诉我如何做即可。”
令狐冲看她态度坚决,便教她从侧面将鱼剖个口子,取出里面的内脏。岳灵珊一开始做得笨拙,收拾了几条后,倒也有模有样。
接着岳灵珊将干枝拢做一堆,用火石点了。因这树枝带着潮气,并不易燃烧,并且有些烟尘。但这时自然计较不得这些,折腾了一阵,终于生起了火。接下来烤鱼倒也不难,令狐冲又不时提醒她转动树枝让鱼熟得均匀,或是填些树枝免得火熄灭,最后的成品除了有少许焦糊之处外,颇为成功。
岳灵珊见大功告成,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欢欣道:“我就说这一点也不难。大师哥你尝尝。”说着挑了一支看起来烤得最好的鱼递给令狐冲。
令狐冲见她一张脸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沾了些烟尘,又被手抹成一片,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辛苦你了,快去洗洗脸吧,小花猫似的。”
岳灵珊听他这么说,惊叫一声,跑到水边照了照,发现令狐冲所言不虚,立刻捧起清水洗净了手脸,又映着水影整了整头发,这才满意。
令狐冲等着她回来,才一起吃了烤鱼。鱼皮和上面未刮去的鳞片烤得干了,轻轻一撕便露出里面雪白的鱼肉,虽然没什么调料相佐,但鱼肉天然的鲜美混入了树枝的一缕清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二人将烤鱼吃了个精光,满足地靠着大树歇息。
岳灵珊见日头已是正中微偏,想起这日中午正是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时候。刘正风与魔教曲洋是至交好友,为了避免夹在正邪两道之间,二人决定退隐。但金盆洗手大会上,嵩山派弟子带着五岳剑派左冷禅盟主的命令,逼迫刘正风去杀曲洋,刘正风断然拒绝,家中老妻子女除了小儿子之外,都被嵩山派杀了。小儿子虽然侥幸未死,却也被精神折磨了一番。
刘正风对知己讲义气,这种行为岳灵珊佩服得很,但却不甚理解他的行事方法。在她想来,虽然朋友义气十分可贵,为了友人可以两肋插刀都不皱一下眉头,但眼看着妻儿被杀却还能坚持的,实在少有。何况刘正风不但不肯对嵩山派弟子服软,连虚与委蛇都不屑一顾,若是他肯耐着性子周旋一番,有那么多好朋友在场,他的家人也不至于惨死当场。相比之下,大师哥为了救仪琳师姊,故意同田伯光胡扯,虽然行事有些随意,但事急从权,反倒比刘正风更明智些。
即使刘正风性子执拗,可归根结底,刘正风一家的悲剧是左冷禅造成的。可惜她虽然知道左冷禅狼子野心,但如今的五岳剑派依然是同气连枝的状态,即便她站出来指责左冷禅,却也毫无证据。何况正道中人都是闻魔教色变,听到曲洋的名字,便会对刘正风产生看法,他再怎么解释是因乐相交,旁人也多半不肯信的。看看时辰,恐怕眼下刘家的惨案就要发生。之前她看着林家夫妇被抓却无法相救,此刻她明知道会有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武功低微。在武林中无论正邪,若想保护自己和他人,需要武功高强才行。
岳灵珊再一次意识到了武功的重要性。
令狐冲不知她转了这许多心思,道:“今日就是刘师伯金盆洗手之日吧,师父特意带我们来参加,可惜我连累了你,不能去看热闹。”
岳灵珊心道,那种热闹,不看也罢,看了只叫人生气,于是道:“这有什么要紧,你的伤才是大事。没有你的消息,大家惦记着你,估计也没什么心思玩耍。”
令狐冲道:“我的伤明日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时见到青城派的人也不怕。我们在此休息一夜,等天亮便回城。”
岳灵珊当然不会反对,道:“看来晚上又要我大展身手了。我看这里野兔不少,晚上我们就吃烤兔子吧。”
令狐冲苦笑道:“你希望的话,当然可以。不过,这一次要由我来做。”
岳灵珊瞪大眼,道:“大师哥,你是嫌我手艺不好么?”
令狐冲急忙否认:“哪里的话,小师妹做的烤鱼美味至极,我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不过我在江湖历练时,曾学会了一种做法,不费什么力气,做出来的食物也很好吃。之前你一直忙碌,我无以为报,就做只兔子给你吃吧。”
岳灵珊半信半疑地答应了,傍晚时抓了几只兔子交给令狐冲料理,又捡了许多干枝备用。
令狐冲将兔子去除内脏后,外面涂上湿泥,用宽大的树叶包好,然后架起火来烘烤,小半个时辰后见泥巴干透了,将泥壳敲去,皮毛也跟着脱落。岳灵珊尝了一口,觉得肉质鲜嫩,夸道:“大师哥手艺真好。”
令狐冲遗憾道:“可惜此处没有酒,不然……”
岳灵珊接口:“不然你身上有伤,我必定阻拦你饮酒,你看得到喝不到,岂不更是郁闷?”
令狐冲大笑道:“小师妹所言甚是。”
二人就这么混过了一日,到了夜间,便和衣而眠。不知是何时辰,忽然有琴声传来,片刻后又有箫声相合,乐声渐渐靠近。二人本就是浅眠,闻声立刻坐起身,交换了个眼色,悄悄地呆在原处,等着看来人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