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看见令狐冲一动不动,似乎昏了过去,十分的担忧,扶着他不敢乱动。却听旁边一个女童“噗”的笑了一声,她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十三四岁年纪的女童,身着翠绿衣衫,十分俏皮可爱,另一个是恒山派的仪琳师姊。
岳灵珊刚刚被令狐冲吓了一跳,完全没去注意周围,此时见二人看着自己,抱歉地笑了一下,道:“仪琳师姊,这位小妹妹,方才实在是失礼。我看大师哥不动弹,还以为他……我是华山派的岳灵珊,我爹爹他们正在找大师哥呢。多谢你们救了大师哥。”
仪琳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灵珊师妹。令狐大哥他受了重伤,我给他用了我们门派的天香断续膏,但刚才他一动,伤口恐怕又裂开了。”说完和曲非烟上前,帮着岳灵珊一起将令狐冲扶到床边躺下。
曲非烟一双大眼滴溜溜转几下,道:“我们本打算等令狐大哥伤势缓和些,便送他去华山派落脚的地方。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倒正好,免得我们费力照顾他。我家中有事,先走一步。”说话间,悄悄伸手拉了拉仪琳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离开。
仪琳有些怅然若失之感,但她并不懂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缘故,只以为自己是在担忧令狐冲。不过,既然他的师妹到了,师门众人也就在附近,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来。于是她任由曲非烟拉着,默默地离开了。
岳灵珊没想到那两人走得如此干脆,曲非烟又使出轻功步法,带着仪琳很快就没了踪迹。岳灵珊心里暗暗叫苦,她凭自己的力气,是绝不可能将令狐冲带到华山派落脚的客栈的。她又不能将失去知觉的令狐冲独自留在这里,自己回去报信,万一中途来了什么坏人,令狐冲全无反抗之力。她郁闷地叹口气,决定等着令狐冲醒过来,有些力气了,再扶着他慢慢回去。
岳灵珊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一手按在剑上,警惕着有人来。但他们所在的房间比较偏,连路过的都没有,四周又安静得诡异,岳灵珊靠在椅背上,有点犯困,头慢慢地垂下去,点了个空,猛地惊醒。她伸手掐了自己一下,这才精神了些,暗暗埋怨自己贪睡。又探身去看令狐冲,见他皱着眉躺在床上,额头上因为疼痛而冒出冷汗,脸色微微发红,于是起身用帕子替他擦汗。触手间,只觉得令狐冲额间滚烫,岳灵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给他又多盖一床被子,然后守在他旁边。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卧地过了大半宿,直到外面天色有些发亮,令狐冲才醒转。他睁开眼,神智迷糊间,就看见岳灵珊正捧着个杯子发呆,见他醒了,将杯子放到一旁桌上,满脸惊喜地道:“大师哥,你可醒了。”
令狐冲道:“小师妹,我还以为是在做梦。你怎么会在这里?仪琳师妹和曲非烟姑娘呢?”
岳灵珊道:“原来那个小妹妹叫做曲非烟?她们见我来了,说让我照顾你,昨夜便离开了。你伤这么重,少说些话吧,快把药吃了。”说着将令狐冲扶起来坐好,身后塞了一个垫子。然后取出随身带的药瓶,倒出华山派特制的药丸,又将水端来,“这里没有热水,我用手捂着,勉强暖了暖,你将就一下吧。”
令狐冲确实没什么力气,由着岳灵珊动作,张口吞了送到嘴边的药丸,又就着她的手喝了水,吃力地将药咽下。他靠着垫子休息了一会儿,看着岳灵珊眼下微微有些青色,显然是一夜未睡,此刻又为他忙碌不休。他虽然身上疼痛,但心中却是不尽的欢喜。他觉得有千般话语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全无平素行走江湖的伶牙俐齿,最后只是哑声嗫嚅道:“小师妹,辛苦你了。”
岳灵珊看他有了些精神,这才宽心,笑道:“这有什么的,我做师妹的,自然要敬爱师哥,以此为表率,将来好叫师弟师妹们尊敬我。”
令狐冲道:“你想的倒是长远,不知你何时才能做师姊呢。”
岳灵珊道:“你有所不知,我如今已经是师姊了。”
令狐冲一愣,岳灵珊解释道:“昨夜爹爹收了个新徒弟,他乖得很,主动要叫我为师姊。我见他一片赤诚之心,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接着又简单讲了讲林平之的身世。
令狐冲道:“既然做了师姊,以后练功可不能偷懒。”
岳灵珊假意板起脸,道:“这是自然。不过,难不成在你们心里我就只会玩耍么?昨日爹爹也是这么说我,让我从此不许贪玩。”
令狐冲忙哄道:“自然不是,小师妹最是认真刻苦。”提起师父,他又道:“昨日怕师父责罚,我躲了起来,但明明听着师父离开了。你怎么却又孤身在此?”
岳灵珊道:“几位师哥没有找到你,爹爹便要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我看六师哥悄悄进来,就跟着溜进来啦。也不知道怎么,爹爹和六师哥都不肯让我来。不就是一家客栈么,作甚么神神秘秘的。”
令狐冲哭笑不得,原来小师妹根本不知道这是何地。他心中感动小师妹来寻自己,却又恼她胡闹,若是她没有找到自己,孤身一人在群玉院乱跑,不知会否有甚么危险。但面对岳灵珊懵懂的眼神,他自然不好多说,只道:“既然师父不让你来,你就该听话才是。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二人正在这里小声交谈,忽然听到外面有三四人的脚步声,同时噤了声,对看一眼,岳灵珊的手又按在了碧水剑柄上。两人虽然没有言语,但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若是坏人来了,一定要护得对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