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以。”
“好好好,这个我觉得也尚可。”
夫子刚要说话,长桓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着夫子作了一揖,道:“夫子,还请容学生一禀。”
夫子抚了抚短须,“长桓学子但说无妨。”
长桓眉头轻蹙,眉目中隐含担忧道:“方才师弟妹们所言,学生皆以为不太适合瑶迦师妹,瑶迦师妹从未上过学堂,以前也未曾系统学习过,今日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上课,初来乍到,一时犯错,也是情有可原。还请夫子念在瑶迦师妹学识尚浅,初犯错误的层面上,饶过瑶迦师妹这一回。”
夫子抚着胡须点头,“长桓学子说的在理,但是,老夫瞧着,瑶迦学子似乎不以为然,且没有认错之心啊。”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垂着头站在舆论中央的女孩看了过来。
见女孩还是没说一句,四周的议论声,讥笑声又起。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在外头偶遇那些内门弟子时,被捉弄时,也是这般。
聒噪,都是聒噪,刺耳的聒噪。
在长桓等了会儿,也忍不住蹙眉,正想走过去,拽着瑶迦的胳膊,让瑶迦抬起头说话时,女孩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眸光坚毅,黑眸清凌凌的,干净得像是能反射出来所有罪恶一般,她面容平静,只道:“方才学堂上走神,是学生之过错,学生愿意接受考核,不管考核过亦是不过,学生都可接受惩罚。但是学生有一要求。”
夫子皱眉:“什么要求?”
瑶迦转脸过来,一双墨眸认认真真地盯着面前的夫子,道:“若我背出夫子您出考的任何功法文章,通过考核,夫子,您就要向学生我,道歉,向我的父母,涟漪仙子和轻尘仙君,道歉。因为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他们为了宗门,为了天下人作了杰出的贡献,你们不应该这么说他们!”
虽她有意识以来,没见过他们,但是出自于对亲情的渴望,她曾在苍灵峰的书室里翻过记录他们英雄事迹,记录他们英雄生涯的卷宗,她为拥有这样的父母而感到自豪,即使他们没有给过清醒的她多少关爱。
但她相信,在她还是一只没有灵识的鹌鹑小鸟之时,他们一定给予过毫无保留的爱,就像是,她的师父一样,不然又怎么会将她托付给她的师父,而她的师父又将她照顾得那般好?就算灵池有蹊跷,她也相信她的师父,几十年来的相处骗不了人。
“涟漪仙子,轻尘仙君?噗嗤。”
“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被人家涟漪仙子,轻尘仙君捡回来养的野种,真把自己当成仙门小姐了?”
“就是,还没有教养到可笑,简直辱没霓裳仙子的门面。”
四周窃笑又起,夫子眼睛微眯,面色难看至极,正想要说些什么。
就见瑶迦环视四周,话语铿锵有力地驳回在座所有人的话:“一日为父母,便是终身为父母,我身为人子,理应孝敬,不孝不敬是为大忌,师兄师弟师妹们既然学识渊博,我想这个道理应该都比我明白吧?”
窃笑一滞,声音小了下去。
长桓却拽了拽她的袖子,“阿瑶,不可冲撞夫子。”
冲撞夫子?
她什么时候冲撞了?
瑶迦愣住,怔怔地转头看向长桓,就见青年轻轻吐出一口气,面色不改,继续道:“先认错,然后,道歉。”
错?
她到底何错?
走神不听课是错,她认,但别的……
为什么她要认呢?
头一回,瑶迦觉得眼前人竟是如此陌生,心底涌入一股失望,有些疼。
她看着眼前这个风光霁月,一直以来亲兄长看待的大师兄,第一次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认真地道:“不听课是我的错,我已经道歉,至于旁的,我没错。”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看向一边脸色难看的夫子,继续道:“夫子若觉得我有错,那便先实施考核,通过考核,夫子给我道歉,给我父母道歉,我再认错,接受惩罚,都无妨。”
这话一出,再辩驳便是无用,更何况此事涉及涟漪仙子和轻尘仙君,那是他都不敢随意招惹的存在,刚才是一时没忍住口快,哪承想这平日里话都说不好的结巴会这么反击。
夫子骑虎难下,不好推脱,只好咬牙道:“行,老夫出题,你回答,若回答不上来,你今日不但要在这课堂上站两个时辰,还要不能用法术,保持学堂十日的干净,做不到,你就去主峰请戒鞭!如何?”
戒鞭?
那是犯了大错的人,才会遭受的惩罚……
她何德何能……
这样的夫子,这样的同门……
为何比关在崖底仅仅几面之缘的犯错前辈还要冷漠无情?
孰对孰错?
瑶迦迷茫了,但很快,她又收拾好情绪,认真且郑重地应下这一考核要求:“好。”